廖镇元嘴巴裂开,平日看起来威严的面孔竟有些滑稽,“什么老天有眼,这是得罪了不该得罪的人,哈哈哈,杨老三以前是没碰到狠人,遇到狠人,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兰秀擦去泪水,靠到廖镇元旁边,小声道:“哪个?他得罪谁了?”
廖镇元摇头不说话。 兰秀四处看,“感觉谁都不像啊,我要知道是谁,我,我得好好感谢人家。”
廖镇元呵呵笑着,“你想想,杨老三讨人嫌也不是一年两年了,怎么一直没人收拾他,为啥今年他就遭了报应?”
兰秀傻傻的问,“为啥,今年有啥不一样?”
廖镇元不说话了,今年不一样的,自然是多了几个知青。 至于谁是这个狠人,他还不清楚,除了苏茜,他没仔细看过这些知青的面相。 这时杨老大杨老二也都跑了过去。 就连徐长贵看事情不对也过来了。 他看杨老三倒在地上浑身抽搐,整张脸到处都是血糊糊的,吓了一大跳。 他赶紧喊,“老兰,老兰!赶紧套车,送杨老三去镇上卫生院!”
兰老头刚刚跟着徐长贵过来的,正在看热闹呢,他嘴角翘得老高,一时压不下去。 听到徐长贵喊,他呵呵一声,“谁爱去谁去,反正我不去!”
徐长贵被噎了一下,这才想起两家有仇,他赶紧另喊了一个社员,“老张,赶紧套车,送杨老三到卫生院去。”
老张答应一声去套车了,杨老大杨老二动手去抬地上的杨老三。 这时黄招娣忽然道,“慢着,不能就这么抬走,到底是谁扔的炮仗,总要搞清楚,找到了人得给老娘出医药费,老娘还要让他坐牢!”
周围人都道:“这谁知道,也没看到谁扔炮仗啊,这地上也没有炮仗的纸屑啊。”
“就是,刚才我们离杨老三还有几步远,就只有他一个人站那里抽烟,再说不过年不过节的,谁家也没有炮仗啊。”
“会不会不是炮仗啊,搞不好是枪打的,反正我是听到了一声响。”
“少胡说了,真要是枪打的,杨老三早就死了,他还能抽抽?”
苏茜站在人群里,听到抽烟一下想到了什么,她往地上看去,就看到杨老三的身下,有些白色的碎屑还有一些像是烟丝。 她心里一动,会不会是—— 就在这时,黄招娣忽然从地上爬起来,朝着兰老头扑过去,“是你!肯定是你这个老东西!”
“上次拿炮仗扔进茅厕,让老三掉粪坑了,这回你拿炮仗扔他脸上,你这是起心要弄死我儿子!老娘跟你拼了!”
兰老头也不是吃素的,还不等黄招娣扑过来,一巴掌照她胸口将她推出去老远,“疯婆娘,你这是疯了吧,疯了你也别乱咬人!”
黄招娣后退几步,扎着脑袋又朝兰老头冲过去,徐长贵厉喝一声,“给我拉住她!”
周围几个男社员上来将黄招娣拉住了,这会儿,晒谷场上几乎所有人都围了过来,黄招娣满口咒骂不住挣扎。 徐长贵看着黄招娣厉声道:“黄招娣,你再给我犯浑,现在就拉你去公社改造。”
“兰老头刚才跟我站在一起,离这里老远,能够扔炮仗害杨老三?你是瞎了还是傻了!”
“你以为什么事情就凭你一张嘴乱说,那还了得?那不随你把白的说成黑的,黑的说成白的?”
“就是公安办案子,那也要讲证据!不是说什么就是什么!”
他指着杨老大杨老二,“你们管管你妈,总是在队里闹,再给我闹试试,别怪我不讲情面!”
接着他又狠狠的骂道:“不知道高低的玩意,都啥时候了,还闹!还不赶紧将你儿子送到卫生院去!”
旁边有人出主意,“黄招娣,你赶紧回家拿钱去,杨老三伤成这样了,只怕要不少钱治。”
黄招娣人往地上坐,拍着腿哭喊:“家里哪有钱!我的天老爷,这可要了人命了!”
这时正好赶驴车的社员在人群外面喊,“快点快点,人抬出来,别耽误了!”
杨老大杨老二抬起杨老三就走,人群赶紧让出一条道。 黄招娣哭哭啼啼的跟在后面。 苏茜看到杨老三这个下场,心里倒是挺高兴的,她收回目光,一下就看到了人群里的乔木。 乔木的嘴角微微翘着,眼神却有种居高临下的淡漠。 苏茜忽然有种明悟,这件事,一定就是乔木做的。 虽然不知道他是怎么做到的,但一定是他。 乔木看着杨老三被抬上驴车,心里觉得有些可惜。 炮仗的威力还是小了。 只炸伤了一只眼,可惜不是两只。 还有杨老三那舌头,也不知道炸烂了没有,最好是往后都不能说话,免得他满嘴喷粪。 前几天分肉的时候,听到杨老三那些不干不净的话,他就打算让杨老三永远闭嘴。 不过,杀人犯法,他没有那个信心能够躲过公安的侦查。 他也不会那么傻,跟杨老三一命换一命,他的命比杨老三值钱多了。 他特意去了一趟县城,在大街上随便找了个孩子,给了孩子一角钱,让他买一包八分钱的经济烟,多的两分钱就算是跑腿费。 之所以选择去县城而不是青石镇,也是谨慎起见,青石镇太小了,他自己买烟或者找人买烟都容易被人记住。 拿到烟,他跑到后山,花了点时间改造,将炮仗的火药塞到烟卷里,两头再堵上烟丝,这样看起来还是一根完美的卷烟。 弄好之后,他将一包烟烧得只剩下五六根,然后今天一早便躲在杨家外面找机会。 果然被他找到了机会。 杨老三从屋里出来上茅厕,估摸着杨老三快要完的时候,乔木将那半包烟扔在了路上。 杨老三出来看见有个烟盒,本来还以为是空的,忽然看到里面有支烟露了出来,他喜滋滋的捡起,数了数里面的烟,揣在兜里就走了。 在晒谷场上色眯眯的打量苏茜的时候,杨老三嘴里正叼着那根塞满了火药的烟卷,苏茜那美丽的脸蛋,让他忽略了鼻尖传来的火硝硫磺味。 而那时乔木正他的身侧死死的盯着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