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蟹子要蒸，不要放调料，吃的就是它自身的鲜甜味儿……虾线得先挑了，否则会腥，再用调料腌入味，你这鸭货买的太老，得小火慢熬，咕嘟十来个点才能软烂脱骨，适合我这样的老太婆吃。调个料汁蘸螃蟹吧，这是什么破酱油，得用那种鲜味的海鲜生抽，颜色也好看……看看你这调料，都是劣质的，勉强凑合着用吧，现买也不赶趟了……”杜奶奶在厨房挑了一大堆毛病，然后捶着老腰去客厅歇着了，金玲看着那一大堆东西，真想一下扣进垃圾桶算了，真是闲的一个人吃不好吗？干嘛要嘴欠把人请家里来吃饭？哪怕去饭店也好。老太太看着站在厨房里发呆的金玲，得意的勾起嘴角，在金玲朝她看过来的时候，她弓起手指敲了几下桌子。金玲愣怔地看着她，好一会才反应过来人家这是渴了要喝茶。咬了咬牙，还是给沏了杯茶拿过去。“普通茶叶，凑合喝吧。”

反正不这么说她也是要挑刺的。果然，杜奶奶抿了口茶，在嘴里品了品，又挑了一堆毛病。金玲也不理她，在医院几天她也看出来了，就算挑刺，她每顿也都没少吃。就像现在，她一口气把茶喝下去大半杯。老太太以前应该是过过好日子的，没吃过好东西的人说不出这么多门道。不过既然落魄了，还做出那副大户人家的模样给谁看？真是让人理解不了。想到老北京那些提笼架鸟的落魄贵族，金玲有点理解她了，这是陷在自己对过去的回忆中出不来了。是那该死的优越感在作祟。不像她，对食物没那么高的要求，熟了就行，怎么做都无所谓。她一个人吃饭的时候，连花椒面都不放的，最常用的调料就是盐，作为配角的调料还像人似的，分什么三六九等？存粹吃饱撑的。宁冬阳把做好的饭菜摆了一大桌子，还问杜奶奶“要不要喝酒？”

“来点黄酒吧，中和一下蟹子的寒气。”

杜奶奶还真不客气，倒了半杯黄酒，慢悠悠动作优雅地吃着螃蟹。她甚至把蟹腿里的肉都挑出来，一点不浪费，并切蟹腿还保持完整，没发出半点声音。金玲“咔咔”啃完半只螃蟹后，自己都觉得有点不好意思。还有点惭愧。她放慢了动作，学着老太太的样子慢慢剥蟹，杜奶奶朝她瞥了眼，嘴角微微上扬继续享受着剥蟹的乐趣。好久没吃到这么丰盛的饭菜了，还有人陪着，她今天一定要多吃点。吃过晚饭，宁冬阳端来一果盘桂圆，金玲爱吃桂圆，可是这个时候交通不便利，桂圆这种南方水果贵的要死，还存放不住，一般家庭根本就买不起。杜奶奶拈起一枚桂圆怔怔地看着，许久才轻叹一声“好多年没吃到这东西了，年轻时每次都能吃二十几枚，那时候经常吃。”

正吃桂圆的金玲愣了一下，这话她在哪儿听过，上次给马大爷送桂园的时候，他好像也是这么说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