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事到如今,也只能硬着头皮说了。
“哪里说笑,不修就是不修了,你们收拾收拾回去吧。”周老爷干笑说道。
“这不好吧?”程娇娘说道。
“这怎么不好?要是嫌弃那间屋子不好,再换一间,你跟七娘换换….”周老爷见她开口很是高兴,忙急急说道。 “人找我做什么?”程娇娘忽地插口问道。
“议亲。”周老爷正想着怎么说服程娇娘回去,听她问房子,心中大喜,心思都在房子上,陡然被问,话便脱口而出。
议亲? 婢女惊讶不已。 周老爷说出来有些后悔,但说出来也就说出来了,也没什么说不得的,天下的女子们一心所为的不就是亲事。 “娇娇,家去你舅母和你细说,在外边不好谈。”他低声说道。
程娇娘看着他。 “我今年多大了?”她问道。
周老爷愣了下,有人不知道自己多大了?不过也可以理解,这个傻儿浑浑噩噩多了这么多年,不知春秋年月,不过,她多大了? 周老爷心里开始飞快的算,什么时候生的他记不清了,只记得两家闹起来时,大约是三岁左右吧,或许更早一些? 不待他回答,程娇娘自己点点头。 “是到了议亲的年纪了。”她似是自言自语,“都忘了。”
周老爷松口气,丢开算的十四十五不确定的年纪。 “是,如今有人上门提亲了,娇娇,婚姻大事要慎重,咱们回家商量。”
他低声说道。
身后马蹄得得响,金哥儿带着租马人来了。 “婚姻大事,是要慎重。”程娇娘说道,示意马车稍候,“不知是哪一家?”
日常女儿家说起婚姻事都羞而避走,如此这般郑重相问的周老爷还是第一次见,倒把他问的怔怔。 “是,秦家。”
他迟疑一刻,说道,“娇娇你也认得吧,与你六哥哥一向交好,也来往家见过。”
“那个小瘸子?”
婢女脱口说道。
周老爷轻咳一声,微微有些尴尬。 “瘸什么瘸,不是能治好嘛。”他低声说道,一面看四周,街上人来人往,不时有人投来视线,哪有在门前大街上说亲事的,“我们进去再说。”
“不用了。”
程娇娘说道,“如是他家,便不用谈了,回绝就好。”
周老爷愕然。 “我还有事,先走一步。”
程娇娘说道,抬脚便走。
周老爷这才回过神,忙拦住。 “娇娇,这是秦家,你年纪小不知道,这秦家…”他忙说道。 年纪小不知道?莫非这件事不是她有意为之? “半芹。”程娇娘喊道。
跟随在身旁的婢女立刻领会转身。 “这秦家,是川州大族,一门三代曾出过十九个进士,平元八年长房秦中进士及第尚公主,京中赐公主府,如今长房二子秦安是秦中嫡孙,从八品朝官,其妻是汾州富氏之女,与六公子交好的是秦安四子,族中排行十三。”婢女脆生脆气说道。
周老爷惊讶的看着婢女,心中倒吸凉气。 果然不出夫人所料,竟然将人家家门打听的如此清楚,连叫什么,哪一年尚公主都知道。 小傻子如此心智不容小觑! 不过,不对,小傻子方才说的是回绝,不是同意? “娇娇..”周老爷忙唤道。 那边程娇娘的马车已经驶动。 “舅老爷,您请回吧。”婢女说道,放下车帘子。
周老爷唤不住,只得看着马车得得而去,啪的一声,这边小厮也窜进门内,似乎怕人进来一般插上了门。 这叫什么事啊! 自己这个堂堂的亲舅老爷,竟然好似一个跑腿传话的,别说一口水了,连门都没让进,最关键是,人家还干脆的甩下一句此事不议。 回绝了? 周老爷捻须皱眉,为什么啊? 秦郎君走进周家的大门,不由回头看了眼,门前的仆妇丫头纷纷移开视线。 “这些人好生无礼。”小厮不由瞪眼。
他家郎君虽然是以自身与周家来往,但别忘了这个自身的身也挂着秦字,堂堂秦家岂能被周家小觑,就算是看瘸子的笑话也不行。 没错,一旦别人眼光有异,必然是因为郎君的残腿。 秦郎君嘴角浮现一丝笑。 “不是别人有异,是自己先有异。”他说道,喝止小厮,“我们来往周家多次,下人从来啊没有如此失礼过,偏偏今日有异,可见并非是因为我的身残,而是另有他事。”
小厮恍然,忙应声是。 “从来不是天欺人,而是人欺人。”
秦郎君说道,随着轿子摇摇晃晃,“不是他人欺,而是自己欺,就如方才,看人神色有异便愤然而怒,继而便做出自认为是的断定,而不识真正原因,待日后幡然,只怕又要怪老天作弄了,却不想事实就事实,摆在那里不动不变,端看你想看还是不想看。”
小厮听的稀里糊涂似懂非懂,不过也习惯了,自己家郎君因为从小不能动,便比常人更爱说一些。 轿子来到周六郎处,周六郎已经闻讯等候,站在廊下,神色也是有些古怪。 “看来事情还不小。”
秦郎君笑道,一面扶着小厮拄着拐进来。
“你,怎么,还过来?”周六郎神情复杂的开口问道。
“我,怎么,不能过来?”秦郎君问道,审视周六郎,脑子一边飞快的想,有什么原因让自己不能来这里。
“不管为了什么吧,既然是议亲,那该做的礼节还是要周全,此时,你确是不便登我家门。”周六郎低声说道,神情别扭。
这种事,男子汉大丈夫,说来事总是别扭的,是吧?是因为说儿女事的缘故,是的。 他说着话,一面点点头。 秦郎君面色愕然。 这神情落在周六郎眼内便有些呆呆,大约认识以来,是第二次见秦郎君如此,第一次是自己与那女子吃饭归来,被他询问时噎了一句。 总之都是因为那女子。 这便是那些妇人女子私下爱说的缘分吧。 “不管,不管你是为了什么,十三,日后,还要好好待她。”周六郎闷声说道,“她奸诈算计,说到底也是由不得她如此,没得依仗,所以想要找个依仗,日后你若能为她依仗,她,她必然会安稳。”
他说完抬起头看着面前秦郎君依旧神色愕然,顿时又有些莫名恼怒。 “原本不用你如此的,这件事,我来做就是了,你非急着跳出来作甚!”
他闷声喝道。
秦郎君失笑。 “你唠唠叨叨殷殷切切的说这么多,能不能先告诉我,我到底做什么了?议亲?谁议亲?”他问道,“她又是谁?”
周六郎拉着脸看他。 “你问谁?”
他问道。
“问你啊。”秦郎君说道,拄着拐有些累,干脆在廊下坐下。
“你不是向我表妹,提亲了吗?亲事还没定呢,还不到结亲的时候,你来做什么。”周六郎哼声说道,自己在另一边也坐下。
那边秦郎君抓着拐杖又站起来。 “周六,你在说笑?”他问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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