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晚上可真热闹。赵副将站在门外,“禀将军,东厂来人说九千岁念着两位护驾有功,召将军和夫人此刻入宫嘉奖。”
大晚上的,嘉奖?估摸着是那位又要和林赋禅拿她做腌臜交易。好巧不巧,她这会正“腹痛”呢。看着林赋禅越发难看的脸色,穆九倾几乎要笑出声。“夫君……你快入宫去吧,那位脾气实在喜怒无常,切莫得罪了,我……我实在动不了,你替我赔个罪。”
林赋禅想破口大骂,若她不去,他磕破头便也是不够赔罪的!可不去的话,桃花林那事……僵持片刻,他正打算独自入宫试探一二,一阵阴风吹来,几道鬼魅的黑影出现,一掌劈晕了林赋禅,欺身靠近床边的穆九倾。穆九倾本想应战,手还来不及出,对方竟是直接用帕子蒙在了她脸上!她暗叫了一声不妙,便很快失去了意识。等她醒来,正自心惊,却听见一声轻笑。“看来你有些体寒,裹得像个粽子,不热吗?”
是魏宸淞的声音,略带揶揄,又有些冷。循声望去,他长身玉立气度非凡,只是那张蛊惑人心的脸恰在阴影里,难辨情绪。穆九倾低头一看,自己竟连人带棉被被裹着进宫丢在了他床上。“堂堂九千岁,权倾天下,犯得着这般下三滥的手段轮番使用吗?”
从被子里挣脱开,她蹙眉,穿着单薄的中衣靠在窗边,吹着冷风,微微有些怒意。不是想杀她,就是把她当玩意儿,这些个臭男人!今夜魏宸淞似乎没有那么好兴致,声音极为冷淡:“你可有事瞒着我?”
穆九倾心头微微一颤,莫非是怀孕一事,让他知晓了?可……她一个将军府的少夫人和当朝权臣九千岁有了孩子,兹事体大。她不想为了这事掉脑袋,更害怕稚子无辜要被拖累。更何况,魏宸淞态度不明,她不会轻易把事情说出来。有了定夺,她当即扬眉一笑,“九千岁好生多疑,我和你有所交集也不过是最近才有的事情,你认为我有什么事情是要特意瞒你的?”
魏宸淞从阴影中走出,神色阴沉一步步走向她,将她抵在窗边,语带威胁之意:“你最好乖一点。”
她从那双狭长的眸中读到了一丝杀意,更确信孩子的事情需保密。不想横生枝节,穆九倾便轻轻点头,当真乖觉道,“谁敢瞒您呢?”
这男人靠近了看,更觉得高,她抬头抬得眼睛发酸,便索性收回了视线,就地坐下。“九千岁,你这里有吃的没?”
“……”“饿了好几日,赏口饭吃呗?”
“……”魏宸淞倒真的给她送了些吃的,穆九倾一番风卷残云,感慨宫里的食物就是好吃。吃饱后,抹了抹嘴起身,“多谢款待,我先回去了。”
想来这男人大概没什么兴致了,她便可以开溜了。见他不置可否,穆九倾真想离开,忽然又满面堆笑看向他。“九千岁,您神通广大无所不能……”“说正事,别拍马。”
魏宸淞打断了她,不在床上的时候,他大抵都这般冷淡疏离。眼珠一转,她不怀好意笑笑,“我想要一种药,吃下去以后能让人暂时身体虚弱,但查不出病症,无色无味就更好了。”
她心道总不能每次都让林赋禅给她下药是不是,做人总要礼尚往来才是。魏宸淞倒还真有这等药,给了她一些,也放她回去了。除了在她唇上啃了半天害的她和谁说话嘴唇都疼!回到将军府,一来一回也没多少时间,林赋禅还倒在地上未醒呢。呵,堂堂一武将,竟如此不中用。重活一世,穆九倾打心底里看不起林赋禅,要是可以,她真想一剑结果了他!可现在还不到时候。她抬脚踢踢林赋禅,男人纹丝不动,她才懒得碰他,“来人,将军劳累过度,晕过去了,扶他回房休息。”
待人走后,她唤来春月:“找个时间偷偷下到他饭菜里,别被人瞧见了。”
春月有些紧张,“主子,您不会是要……”谋杀亲夫?穆九倾一笑,“我哪能那么便宜他?”
春月手脚利落,当晚林赋禅就缠绵病榻了。穆九倾心中舒坦不少——至少短时间内不用堤防他来给自己下毒了。不过她却忘了,林赋禅倒下了,还有个林老夫人也不好对付。儿子病倒当天晚上,老太太就冲进了风神斋兴师问罪。“我儿好好的怎么又生病了?他可是堂堂少将军,你做夫人的也不知道照顾照顾?光顾着自己睡得舒坦,怎么服侍相公的?我今儿便要罚你!”
林老太太倒是真心疼儿子,不过罚她就是痴心妄想了。穆九倾不与她分辨生气,这老太太什么样的人她早看清,遂站起身,“我肚子里有了孩子,照顾相公多有不便,您也是经历过十月怀胎的,当然懂我的苦楚。”
提到腹中孩儿,林老太太一时间语塞,也不好再多说什么,不阴不阳挤了两句让她好好养胎的话,憋了口气回去了。穆九倾回到床铺上,闭目养神。这个孩子,她是真心喜欢,奈何周围虎视眈眈。“这一世……娘,一定努力保你……”那边厢,林老太太气急败坏回到房间,在穆九倾那里憋了一肚子火无处发泄,便将等在房间里的江徐徐臭骂一顿。“你说你衣不解带照顾我儿,他怎么现在身体那么虚弱?你也有责任!”
当然最多的还是咒骂穆九倾。江徐徐一脸柔弱顺从,上前给林老太太拍背。“您消消气儿,哎……我估摸着少将军是忧思成疾,这些天,他总是梦呓念叨什么血脉被混淆,恐怕是在担心……那位您也是知道的。”
看起来是说者无心,但的的确确达到了听者有意的效果。林老太太陡然生疑,“你说什么?”
江徐徐假意捂着嘴,支支吾吾片刻后跑了出去。林老太太远远望向风神斋的方向,眯起了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