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次带兵出征,按理说,你这样的歌姬不太会第一眼认出我便是将军,更不会知道我姓氏。”
那女子闻言,当即一怔不再讲话。穆九倾看着她,侧过头道,“你自己破绽百出,怨得了谁呢?不过我本以为你特意提及哥舒厉,该是他的妾室,可我却从未听他提起你。”
其实她没点破的是,女子在提及他的时候,那语气里会有女人不自觉拥有的柔情,这才是破绽关键。提及哥舒厉的名字,那女子眉心一紧,恨意更明显了些。穆九倾对这眼神并不陌生。扬眉,故意刺刺道,“三爷?叫的倒是亲热,所以是你自己倾心于他?那,你知不知道他喜欢的女人是谁呢?”
她对哥舒厉虽有同为重生者的惺惺相惜感,故此不会为了他争风吃醋。可这一招显然对眼前女子极为好用。果然她眼睛一红,怒道,“还不是你这女子用了妖法让三爷一心喜欢你的?”
话音未落,眼泪已经潸然落下。明明不想哭,但是她似乎克制不住,眼泪簌簌落下,咬得红唇沁出血珠,更见凄然之美。即便如此狼狈,哭起来仍有这我见犹怜的姿态,实是难得一见的美人。穆九倾却一脸无辜,“我?妖法?”
她第一反应以为对方指自己重生一事,再一想,她甚至似乎连哥舒厉有重生记忆也不知,大概这女子不会知道。“好了,我又不是个怜香惜玉的男人,你再哭,我便叫人把你办了,你这辈子都不用”女子哭了片刻,交代了自己身份。她姓柳明媚,小字丁香,本是汉人商贾出身,奈何家道中落沦为歌姬,前几年随商队往西疆,被山匪拦截,差点被糟蹋。哥舒厉及时出现英雄救美,她便自此芳心暗许了。只是哥舒厉一心扑在习武练兵上,倒是他二哥哥舒震对柳氏青眼有加,趁着醉酒,强行要了柳氏,收到了自己这里做舞姬。平日里倒也十分宠爱,不过真的有难,便也可弃如敝履。她这般讲完,穆九倾心中幽幽叹了口气。世上男子多薄幸,而他们的薄幸,总造成女子的不幸。“柳氏,你也是个可怜人。若我放了你,你还会回去哥舒震身边吗?”
穆九倾暗想,她若有这样一个机会,定会走得远远的。不想,柳氏点头又摇头,道,“我会回去,不过不是为了哥舒震,而是为了三爷。”
穆九倾闻言不解,“你既然知道哥舒厉心中无你,何必回去?”
她低声笑笑,语气有些嘲讽,“一个男人心中明明没有你,上赶着凑过去,自取其辱又是何必?”
说罢,魏宸淞那张俊美无双却孤傲的面孔浮现在眼前,眼底尽是鄙夷厌弃。她顿觉心头一阵刺痛,连小腹都跟着发酸。说者无心,听者有意,柳氏闻言更加愤怒。“你当然让我不要回去了!如果不是因为你,三爷不会那么抗拒我!妖女!”
原来哥舒厉本并不那么抗拒她的接近,只是在一个月前,他摔伤之后,浑浑噩噩醒来,便再不近任何女色了。他甚至说,中原会有一名女将军,容貌出众武艺高强,会是他未来唯一认定的妻子,信誓旦旦说她名字叫穆九倾。彼时谁信?大丰从不重用女子,更不会封侯拜相。两名兄长都笑他摔坏了脑子,甚至哥舒长天也找了部落中的长老为他驱邪。但哥舒厉认定的事情,没人能改。柳氏更是在这段日子被二皇子哥舒震强占,哥舒厉却也无动于衷。她不死心,一心想他定是为了兄弟和睦不与二哥纷争罢了。谁知他们占了玉阳城,哥舒厉因为没见到穆九倾,竟然破天荒允许屠城!柳氏这才意识到,她的三爷必然是中了邪。然而,不到一个月后,大丰那边真的来了消息,说庆帝派了一名女将带兵出征。名,穆九倾。谣言总是越传越离谱,西疆这一带不少人说庆帝是被妖女迷惑了,所以才会昏了头让女人领兵打仗。正因如此,柳氏才深信穆九倾是用了什么妖法,让哥舒厉对一个未曾见面的女人这般念念不忘,甚至到了非卿不娶的地步。穆九倾闻言却是长长叹了一口气。哥舒厉显然对她执念已深,恐怕眼中不会再有其他女人了。本是孽缘。“柳氏,我说实话告诉你,哥舒厉对我痴心已久,我答应他了,你没有机会;我不应他,他会更坚持。你回去,并没有意义,你既然本是中原人,好容易回了故乡,在这里生活下去不好吗?”
穆九倾当然不会说什么重生之类的话语来,这柳氏定会当做她失心疯。她不过是想让柳氏知难而退,然后长痛不如短痛,总能有落得个清净的时候。哪像她,日复一日地沦陷,却是永恒的无望。怨憎会、爱别离、五阴炽盛、求不得。何苦?柳氏竟挣扎着跪下,苦苦哀求,“求你让我回去!我想回到三爷身边去!”
她只想看着那个男人……穆九倾蹙眉。她避之不及的火坑,怎么有人竟这样趋之若鹜往下跳?忽然之间,房门被用力推开,魏宸淞面容冷然走了进来。穆九倾心脏剧烈一跳。却是男人面露笑意,“魏将军,如此和敌国细作女子争风吃醋,是为了哪般?莫不是你真要通敌叛国?”
轻描淡写,却暗藏杀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