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次见,但她仍觉得有种叹为观止的震撼。九千岁没去戏班子,当真是可惜了!就连庆帝都跟着一副感动的模样。也不知道这俩人是不是真心彼此感动,但是穆九倾觉得她不插两句话属实没法收场。总不见得看着眼前两个男人在那儿执手相看泪眼竟无语凝噎吧!虽说其实并没有执手,亦没有泪眼。“皇上和九千岁这般君臣情谊,旷世难寻。”
穆九倾忍着恶心撒了个谎,心道这两人一个在自己面前暗讽皇帝是蠢货,另一个总惦记所谓宠臣是不是带把儿的,这种互相算计的君臣之谊倒也的确是世间罕见。她俯身在地,以军礼拱手道,“皇上,城南那宅子一事,臣也有两句想要辩驳。”
庆帝虚扶一把,示意她起身说话。穆九倾便干脆道来,“购置宅院一事,当初臣还不知林赋禅行事这般荒唐,不过是因为他那时听到消息说西疆战乱,您有意指派他率林家军出证,怯战在先,又担心皇命难违,于是变卖了府中钱财打算疏通关节,让满朝忠臣届时为他美言几句,让他避过领兵出征的祸事。只是……后来原是遇到了骗子,竹篮打水,但此事原怪他自己糊涂。可笑臣当时不知他竟是个烂到根的男人,只担心他把将军府给败光了,所以争取了中馈之权,另外用低价购置了城南宅院,但臣并不知,竟凑巧与九千岁做了邻居。”
穆九倾其实不擅扯谎,但在这皇宫禁苑里,说真话的人往往没什么好下场,这件事说得七分真三分假,她只挑了自己当时知情的事情来讲,此刻唯一担心的,就是万一庆帝此刻急召林赋禅入宫当面对质,一切便会穿帮。不过,魏宸淞大概会在林入宫之前下手就是,到时候来个死无对证。她却不知,自己刚才的辩解,竟然无意中戳中了庆帝最大的心事。庆帝边听穆九倾讲,便越发皱眉,待她说完,双手用力锤在案上,连碧玉茶盏的盖子也发出了一声清脆鸣响。“这林赋禅竟然这般大胆?还想着买通朝廷命官?以为朕死了不成?”
朝中自元帝时期便有人卖官鬻爵一事,庆帝早已知晓,一直对此颇为头疼,但是他确实疏于朝政,而将这一切交给魏宸淞打点。魏宸淞也确实处理过不少,比如从前的张阁老。事后,魏宸淞也坦言,水至清则无鱼,庆帝也明白这个道理,但一直有根刺梗在心头。却不想这些大臣们竟然还能这般暗中私相授受!“这些匹夫!朕何曾亏待过他们!竟然究竟何人这般大胆,那岂不是只要有钱,就可以随意左右满朝文武的谏言,把朝廷变成他的一言堂?”
穆九倾摇头,“这一点,臣便不知,当初林赋禅鬼迷心窍,兴许根本没有这样手眼通天的人存在,他只是被人骗了。若说有,怕也只有当朝九千岁有这个胆识和手腕了。”
她看得出,庆帝面对魏宸淞的态度十分亲和,哪怕是魏宸淞承认训斥了皇上身边的王公公,形同下了庆帝的面子,他也没有什么置喙。虽然不知情庆帝为何这般介怀,但是他想不起宣召林赋禅当面对质,便是最好。看得出庆帝忌惮魏宸淞,不会太过为难他以至于撕破脸,她索性假装把矛头引向魏宸淞,一来撇清两人关系,二来试探庆帝的态度。果然庆帝闻言只是笑着问道,“宸卿,你怎么看?”
他要魏宸淞解释,但却不敢明说。魏宸淞轻笑,“穆将军虽在战场上是个英雄,但对朝堂之事只怕妇人见识了。满朝文武包括臣在内,但凡御前讲得上话的,自深得真龙庇佑,要点银钱,径直问皇上讨赏便是了,而那些会去买卖自己谏言之人,多半一两句话在皇上这里也没什么分量。”
庆帝微微颔首,“此言有理。”
“恕臣直言,皇上对于此事向来严肃,臣也从不轻易姑息。林赋禅竟然想着买通所有人,当真是一个敢骗人一个敢上当。有夫君如此,穆将军当初同意他求娶,也是勇气之举。”
穆九倾意识到魏宸淞似乎接过了她的暗示,有意在和她一唱一和演这场将臣不睦的戏。她拱手假意不屑道,“我是糙人,说话直,得罪了九千岁,以后大家恐怕就是邻居,何不化干戈为玉帛?”
“还请穆将军以后多多照拂我这个邻居。”
魏宸淞淡淡道,仍是不冷不热的语气,似乎对她刚刚拉他出来挡箭很是不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