勤王身披长袍,行色匆匆赶来。他近日约莫有些忙碌,看上去风尘仆仆。人还没走得太近,韦绍和许志泽已经急忙起身,忙不迭向他行李。“参见六王爷。”
“免礼平身,继续审。”
勤王匆匆道,似有几分不满的语气引起穆九倾的注意。一直以来在猜测的事情,在见到勤王的一瞬间就豁然开朗了:了解宫中动向,有能力驱动六部和大理寺要员,并且不怕把篓子捅到庆帝处收不了场。重点是,和她穆九倾有过节。如此看来,她竟是错怪了皇后。皇后善妒,切针对她,但没有这么强的力量调动在朝官员。她无所畏惧抬头,和勤王对视一眼,却见勤王的目光从她身上转移到了施玉琅身上。原本担心勤王会恼怒施玉琅坏他好事,毕竟今日若非施玉琅作证,穆九倾的名誉便不会轻易洗刷清楚。可是,勤王看向施玉琅的眼神,却似乎并没有什么敌意。穆九倾心中轻笑,看来是英雄难过美人关。不过也是,这世间哪有男子能抵得住施玉琅那身段和妩媚妖娆之姿?只是毕竟今日形势尚未明朗,穆九倾也不敢轻易断言。就在此时,许志泽却是为了拍勤王的马屁,再次重申道,“那么,来人,押施玉琅和穆九倾到刑部牢房,择日再审。”
穆九倾眉毛一挑,当即起身,“许大人,你似乎太过健忘了。如果你真的记不得大丰律法,那么我来提醒你……”“你住口!大胆犯妇人!真以为皇上封了你一个一品夫人的虚衔便可凌驾于朝廷律法了?再怎么样,青松粮铺初期与赌档勾结是不可磨灭的事实,哪怕你命令施玉琅救济灾民,也是功不抵过,关你几天也没什么!”
大概是因为勤王在场,许志泽就像主人在一边的狗,吠得格外响亮。穆九倾不怒反笑,不再讲话,悠哉看向许志泽。许志泽见她不反驳,料定穆九倾是被自己的义正言辞挫了锐气,于是拿腔拿调道,“穆九倾,如今在勤王殿下面前,你可承认自己知错了?”
“我何错之有?不过是没想到三司会审这么隆重的场面还能见到狗仗人势的场面,的确有些开眼。”
“你!”
许志泽又要再拍抚尺,却是勤王一个要杀人的眼神丢过去,他差点连舌头都吞了下去。此时,辛永明起身,向勤王鞠了一躬,随后看着众人道,“依大丰律并不禁赌,不过以不当收入纳入营生者,罚银五百里至五千两不等,封店三月,清算完毕后再行开业。如不愿封店,提交文书,另外罚银千两每月,可不做封店处理。”
施玉琅闻言,忙道,“民女有钱,愿交足罚款,只希望不要封了粮铺,否则,难民们本已流离失所,若没有粮铺供应粥饭,只怕是……无以为继。”
起初她并不那么在乎所谓的民间疾苦,但是在这短时间,替穆九倾赈灾期间,她感受到了太多人情冷暖,倒是真的放心不下那些难民。百姓们今日得知施玉琅赈灾真相,起先很是吃惊,但毕竟这段时间的好感已然形成,施玉琅此刻这般自掏腰包也要赈灾的行为,自然让众人十分感动。而穆九倾,则更不必说,她一个人背负了那么久的骂名,却原来一直是她在为当朝百姓负重前行。渐渐的,百姓之中有一个声音,从微弱到浑雄,从势单力薄到人多势众,化作难以抗拒的呐喊。“不许收押!不许收押!”
穆九倾不料百姓们这般护着她二人,回过身,众人见她目光坦然,想到自己先前诋毁她嘲笑她,如今才知城中乐善好施之人原是被他们百般讽刺的一品诰命夫人。于是百姓们更为激动了,喊着穆九倾的名字,几乎要跃过侍卫往刑部大堂冲进来,她不禁心中有些触动。她这一世,见过人性之恶,如寒潭深渊,黑暗冰冷。可如今她也知道,人心也可以如今日的三月春光,明媚温暖。守护大丰百姓,她今生无悔。眼见百姓们群情激愤,韦绍与许志泽眼巴巴望向勤王,似乎是有些手足无措。勤王一声令下,他的贴身军队们纷纷亮出兵刃,以强硬姿态镇压住激动的百姓们。“依本王所见,既然青松粮铺的主人和掌柜既是为京城百姓考虑,其情可悯,也不必关押,着令交五百里罚金小惩大诫,也不必歇业封店了。几位大人意下如何?”
刑部和大理寺两名官员本就是勤王的人,自然忙不迭答应了。这个惩罚,倒是比穆九倾预想得更轻,她原以为勤王必然会敲她个百八十万两才罢休。若真如此,她其他生意也不必做了。青松粮铺事到如今一直是勉强维持成本的生意,按照施玉琅的话来说,不赚钱,就等于是蚀本生意。若不是有其他产业支撑着,粮铺根本开不下去。辛永明却是一板一眼,要求穆九倾与施玉琅十日内不得离京,等对照完她们提交的账本再行定夺。穆九倾自然答应,同时,因着施玉琅如今太过惹眼,住在客栈实在多有不便,她便邀请施玉琅与自己同住。城南院子虽然不算多奢华,但是至少有她在,安全许多。施玉琅稍加思索便同意了。她十分歉然,“这次的事情,定是因为我和赌档的人有关系,才连累了妹妹。”
穆九倾摇头,轻声附耳道,“姐姐不必自责,这次的事情,其实是我连累了姐姐。喏,我得罪了勤王,那是当今皇上同父同母的弟弟,六王爷。如今他风头正盛,我……”不等穆九倾说完,却见施玉琅施施然走向勤王。乌泱泱的百姓们还未散去,三法司的官员、侍卫全都在场。穆九倾本以为施玉琅大概想着发动自己对男人无往不利的美貌,劝勤王别和自己过不去。却没想到,施玉琅竟然众目睽睽之下,抬手给了勤王一个巴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