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本李耒以为自己的第一个外籍雇员会是格里希，没想到来自法国的南斯拉夫裔工程师佩里西奇成了第一个。　　佩里西奇原本是南斯拉夫一家果酱厂的技术人员，后来想办法润到了法国，重拾老本行干到了退休，由于还背着房贷，积蓄也不多，光靠退休金生活就不太宽裕了，想让自己的孙子过上更好的生活，于是就接受了马天佑的邀请。　　“欢迎佩里西奇先生来中国工作，希望您能把欧洲的先进技术带到鹿乡来！”

邢书望愣了下才反应过来，连忙伸手和佩里西奇握了握。　　佩里西奇嘀咕了几句，翻译帮忙转述他的话，“这家厂看起来很不错，出乎了我的预料，我原本以为会是很简陋的工厂，没想到整体规划非常合理，设备清单我在路上也看过了，基本能达到法国同类工厂的水平！”

“满意就好，满意就好啊！佩里西奇先生吃过饭了没有？要不晚上一起吃点？”

这些年来国内的外国人虽然越来越多，可那些大多都待在沿海的大城市，鹿乡这样的小地方还难得一见，邢书望也觉得很新奇。　　“下飞机的时候吃了点，老佩现在挺累的，还是让他先休息吧，等明天咱们再一块儿吃饭！”

李耒劝说道。　　佩里西奇先从巴黎飞香江，然后从香江飞上海，再从上海转飞中州，等于是绕了半个地球，搁到年轻人身上都有点扛不住，更何况他这样的老头子？现在都已经开始打哈欠了。　　“人家大老远过来支援我们的工作，你可得把后勤工作做好了！”

邢书望甚至已经开始琢磨，老外都得吃西餐吧？鹿乡好像还没西餐厨子，这可怎么办。　　“都准备好了，我先带老佩去休息，待会儿回来找您！”

李耒把佩里西奇送到准备好的宿舍，回来的时候，再跟邢书望一起去吃饭。　　“这人你是花了多少钱请到的？肯定很贵吧？”

邢书望好奇地问道，这可跟格里希不一样，格里希那是德国退休专家组织派来援助中国的，薪酬不用国内机构承担，而佩里西奇可是李耒雇来的。　　“按照现在的汇率，巴黎的平均工资差不多是六千块人民币一个月，佩里西奇原来在普罗旺斯工作，这地方的平均工资比巴黎低不少，不过想要让人家来万里之外工作，给的工资太低肯定不行，所以我还是按照巴黎的工资标准给的，一个月六千块，大部分以美元的形式支付！剩下的发人民币当零花钱。”

李耒伸出大拇指和小拇指比划了下。　　普罗旺斯靠近地中海，土壤肥沃、水汽充沛，盛产各种农作物，除了广为人知的薰衣草和葡萄之外，还有蔬菜、水果、橄榄、大蒜、香料等特产，其中普罗旺斯西红柿最为有名，日后在网络上非常热销。　　不过这种西红柿的原产地并不是普罗旺斯，而是荷兰农艺专家培育出的品种，后来被引入普罗旺斯种植大获成功。　　另外当地还盛产一种叫粉色普罗旺斯的杏子，因其果皮有一些粉色而得名，普罗旺斯有一种著名的点心叫小杏饼，以粉色普罗旺斯的杏仁为原料，同时把外形也也特意做成杏仁的形状。　　杏仁拿来做小杏饼，杏肉就用来做果酱，抹在面包上吃，所以普罗旺斯便有了果酱厂，生产的果酱畅销法国各地，佩里西奇自从润到法国，就在这家工厂工作，一直工作了二十多年，直到退休。　　“六千块！都顶得上一些小厂上缴的利润了！”

邢书望倒吸一口冷气，这个工资实在是太高了。　　邢书望是十二级行政干部，每个月工资177块，比束教授低一点，比普通工人可就高多了，全鹿乡也没几个人明面上的工资比他高，但是跟佩里西奇的工资一比，就不算什么，他一个月只能拿人家的三十分之一都不到。　　也就是说佩里西奇干一天，就比他干一个月拿的都多，这还没考虑到节假日的因素呢，把这些加进去差距就更大了。　　现如今普通工人一个月五十块，佩里西奇拿六千块，差了一百二十倍，他一个人的工资比很多中小国营企业全员的工资都高。　　三十多年后，巴黎平均工资翻了一倍有余，相当于每个月一万多块人民币，而那时候一些一线城市的平均工资已经涨到七八千块了，差距只剩下一倍，由此可见中国未来三十年的发展有多迅速。　　“咱们国内也不是没有懂果酱生产的技术人员吧？要是在国内找人，不就把这笔钱省下来了么？”

邢书望有点心疼了，这么多钱都够买台设备了。　　“账不能这么算，咱们国内肯定有这样的人！但是他们不了解欧美人的喜好啊！生产出来的果酱肯定还是更偏向于咱们中国人的饮食习惯，卖不到欧洲去！佩里西奇在法国最有名的果酱厂工作了几十年，非常了解欧美客户的口味偏好，让他来指导果酱生产，生产出来的果酱肯定受欧美顾客的欢迎！”

“而且我也不是一直雇他，当时请他过来的时候就说好了，一年时间就要把侯涛他们教会，保证生产出来的果酱能打入欧美市场，花六七万块买一张赚外汇的门票，这生意做得！”

李耒解释道。　　在雇佣佩里西奇的时候，马天佑已经和他说好了，除了工资之外还有奖金，而是否能拿到奖金的标准就是他指导生产的果酱能否进入欧美市场，就算是为了奖金，佩里西奇也会卖力。　　“这么算的话倒也划算！”

听到这番话，邢书望顿时释然了，六七万块钱就能换一个赚外汇的机会，相信几乎所有领导都会同意，更何况现在还用不着他自己花钱。　　而且这么做还有一个好处，那就是不用担心国内其它杏子产地跟自己争出口了，他们可没门路找到法国的技术人员。　　“有没有需要帮忙的地方？”

邢书望习惯性问道。　　“还真有，现在的翻译是马总派来的，人家最多还能在鹿乡待个把星期！您看您能不能帮我找个翻译？懂法语或者南斯拉夫语的都行！”

“懂法语的不好找，南斯拉夫语的要容易一些，我记得鹿乡当年就有不少人去南斯拉夫交流过，明天我就把人找出来，让他们到你哪儿去！”

中国和南斯拉夫的关系一直比较好，双方往来相对密切。　　这也是李耒在众多人选中选了佩里西奇的原因，如今国内懂法语的都是高级人才，几乎不会来他这里屈就，外事部门、外贸部门、海关这些单位就抢走了，懂南斯拉夫语的就要容易多了。　　第二天，邢书望上班后就让办公室的人去查，结果还真找到一位当年去过南斯拉夫交流学习的退休人员。　　这位叫李明山的退休工程师和佩里西奇见面后没聊几句，俩人就唱起了南斯拉夫歌曲，就跟多年不见的老朋友一样聊得热火朝天。　　最难得是李明山在南斯拉夫期间还学会了当地做菜的手艺，这下佩里西奇连吃饭的问题都不用发愁了。　　或许是因为奖金，佩里西奇对工作很热心，调整好时差后就马上开始了工作，先跟着侯涛一起彻彻底底检查了一遍工厂的建设进度，指出了几个小问题，然后就去山上看果林，果子的好坏将直接决定果酱的品级。　　“如果排除虫子的因素，这种杏非常适合制作果酱，更难得的是这些杏子完全没打过任何农药，法国人一定会喜欢这种健康食品！”

佩里西奇对鹿乡杏子的质量很满意。　　可惜今年是来不及了，要不然说不定年末他就能完成任务，拿到奖金，然后舒舒服服地回法国养老去。　　“这是什么果树？看起来像Hawthorn？”

看完了杏林，佩里西奇又被白色的山楂花所吸引。　　“是的，这是我们公司另一种主打产品的原料，你可以试一试！”

李耒将一卷果丹皮递给佩里西奇。　　“酸酸甜甜的，很好吃，这就是用Hawthorn的果子做的？法国的布列塔尼也有这种果树，只是远没有这么甜，当地人只把它当做观赏性灌木种植，很少有人吃它的果子，或者加工成食物！”

佩里西奇挺喜欢这种味道。　　山楂有很多种，分布范围广阔，但国外的品种大多都没有中国的外形好、口味甜，当地人很少食用。　　“先生，您承诺的奖金仅仅是把杏子酱出口到欧洲，还是其他产品也可以？”

慢慢咀嚼着果丹皮，佩里西奇突然有了想法，杏子已经成熟，今年无论如何也来不及了，但这种果树才刚刚开花，要是抓紧时间，说不定还有可能。　　“如果你能把山楂的加工产品出口到欧洲，那么我会额外给你一笔奖金，奖金的数额和出口的额度直接相关。”

李耒绝对不会舍不得这点小钱。　　“我觉得这种口味同样适合制作果酱，蓝莓就是这种酸酸甜甜的味道，法国人很喜欢吃蓝莓果酱，那也一定能接受山楂果酱的味道！或者把这种食品包装地漂亮一点儿，也可以作为零食出口到欧洲去！就是嚼起来太费力了，要是稍微软一点儿、脆一点儿就好了！”

佩里西奇吃完又把手伸了过来，“还有么，我想再尝尝，仅仅一卷还没办法让我给出更中肯的意见。”

“只要你能帮我们找到合适的产品方向，吃多少都可以，只要你不嫌酸！”

做软一点、脆一点儿也可以，山楂除了做果丹皮，还可以做成山楂条、山楂卷、山楂片，办法多得是。　　咦，想起来了，当初刷小破站的时候，看到有人评选在国外很受欢迎的国内零食，里面就有山楂卷，说不定这项目真能行啊。　　吃了这么多果丹皮，让佩里西奇胃口大开，晚饭都多吃了不少，感受到这一效果，他对这个项目就更有信心了。　　但是要想把产品出口到欧洲，要做的事情还多着呢，销往法国的食品类产品，都要符合法国当地的法令法规。　　法国是一个农业大国，80%的农产品需要经过食品加工厂的加工，而他们的食品安全标准也非常严格，几乎是欧洲最严的，想要把食品出口到法国，就要满足他们制定的安全标准，通过检测后才能入关。　　后世好多企业出口到国外的食品，质量都比国内的好，原因就在于这个，或是国外的安全标准比国内的高，或是国内的安全标准其实也高，但仅仅停留在纸面上，食品生产企业就算违反，也不会有很严重的后果。　　在这样的前提下，就有了蒙牛那句“卖给香江的牛奶保证比大陆的好”，这话就太让人郁闷了。　　李耒知道这些规定，所以很配合佩里西奇的工作，任由他挑选样品送去进行检测，法国的食品安全标准严格也有一个好处，那就是只要能通过法国的审核，那就肯定能通过美国、法国、德国等国家的标准。　　首先要检测原料本身有没有问题，是否包含有害物质，要是山楂果存在安全隐患，那就彻底没戏了。　　其次要检测食品生产过程中使用的添加剂是否包含有害物质，最后是外包装......要有法国食品部门认可的检测机构出具合格报告才可以。　　国内的机构眼下很难得到法国的认可，好在香江有这样的机构，李耒让人把样品送到特区，再让马天佑去香江找检测机构出报告就行了。　　等了一段时间，报告出来了，绝大部分检测结果都符合法国食品安全标准，少部分不符合的，也能通过调整生产工艺和配方来进行调整。　　同时马天佑还在香江做了一个小范围的市场调查，找了一堆外国人，让他们品尝各种山楂制成的食品，并进行打分评价，写上自己的意见。　　这个调查结果给李耒带来了意外之喜，一群李耒之前从未想过的客人对山楂制品很是热情，主动向马天佑询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