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板，有几位日本客户对山楂很感兴趣，只要我们的产品能通过检测，他们就和我们签订购买合同。”

马天佑在电话里对李耒说道。　　“哦？到底是什么原因？”

李耒好奇地询问。　　电话里传来了马天佑的笑声，“说起来倒是挺有趣的，我刚开始问的时候他们怎么也不说，后来跟他们喝酒，小鬼子的酒量您也清楚，没几杯就不行了，这时候再问，就老老实实说了。”

在内地待的时间稍微长点，马天佑也开始叫小鬼子了，“原来前段时间日本一所高校的研究人员在大鼠实验中发现，山楂提取物可刺激毛发生长，并增加毛囊的数量和大小，促进头发健康，该研究人员认为，山楂浆果中的多酚含量可导致这种有益效果。”

“虽然这个实验证据是非常有限，暂且不能断定山楂对促进毛发生长的作用，但这些年日本职场脱发的人越来越多，但凡有一点儿可能，他们就不会错过这个机会，所以这些人一听说我们有山楂食品出售，就马上过来打听了！”

“看样子他们打算把这些东西运回日本，然后以促进毛发生长的噱头出售！说不定还能卖上高价！”

“哦，原来是这样！”

马天佑这么一说，李耒就明白了，招核男儿卷的可是太厉害了，职工猝死率稳居世界前列，脱发对他们来说都是小意思，但头上光秃秃的总归有些不好看。　　而且据说现如今好多日本企业在提拔员工的时候，都把毛发浓密程度当做是一项很重要的标准。　　因为你的头发越浓密，就说明你这人的健康程度和精力旺盛程度越好，越经得住内卷，不会像那些废物一样猝死，提拔下属自然要提拔这种耐操的。　　于是乎，各种生发产品便迅速畅销起来，毕竟谁都想卷赢别人，在职场中更进一步不是。　　去年，日后的京城首富李晓华就通过在日本销售章光101生发灵赚到了大笔财富，现在有人想跟风也不奇怪。　　“只要价格合适，肯定没问题！不过有一点需要强调，我们销售的是食品，可不是保健产品，更不是药品！所以在产品说明书上，在签署合同的时候，绝对不允许出现生发之类的字样！至于他们回去怎么宣传，那就跟我们无关了！”

既然能赚钱，李耒自然不会拒绝，但他也不想搞这些歪门邪道，小鬼子回去骗自己人跟他无关，可不要把他牵扯进去。　　“他们其实也不想让我们知道他们把山楂食品买回去，其实是想要靠这东西来生发的，所以您的顾虑应该不成问题；至于价格，他们运回去肯定是要卖高价的，我们给他们的价格稍微贵一点他们也能接受！”

马天佑已经把握住了日本人的需求，他有信心卖出个好价格来。　　“价格好肯定会卖给他们！哦，对了，你可以告诉他们，我们的山楂产品是会出口到法国去的，将来他们去巴黎的时候，说不定在香榭丽舍大道的高级饭店里，也会看到我们的产品！”

李耒补充道。　　日本人从明治维新后就想脱亚入欧，正想效仿西式生活，学着欧美人一样吃西餐、穿西装，他们对巴黎人优雅的举止、精美的法国食物和路易威登箱包等奢侈品充满向往。　　在战后经济腾飞有钱后，每年都有无数日本人前往巴黎旅游购物，以至于诞生了一个专有名词——巴黎综合症。　　许多前往巴黎旅游的日本人都会患上这种病，其主要症状有恶心、失眠、抽搐、难以名状的恐惧感、自卑感、蒙羞感以及被迫害妄想症，甚至是有自杀倾向。　　生病的原因则是由于他们对巴黎的浪漫看法与现实无法调和而导致的，他们以为巴黎应该很干净，巴黎人应该很有礼貌、很友好，结果恰恰相反。　　在日本的商店里，顾客就是上帝，而到了巴黎，售货员们却基本上不把他们放在眼里。　　在公交车或地铁里见到的本地人各个显得表情严峻，同时那些抢包者的存在也会使游客的负面情绪陡然增加……他们心目中所期待的浪漫法国似乎并不存在，多年的固有观念就此崩塌，有人承受不住这个打击就病了。　　这个故事可以说明日本人对法国的向往——或者说是跪舔——有多严重，任何产品只要打上和法国相关的标签，似乎就能卖的贵一些。　　“这样的话，我们的产品在香江也会受欢迎，我们甚至不用换包装，直接把印有法文的包装拿到日本、香江销售，价格说不定还能比印上日文、中文贵一些！”

还没等季晨高兴多久呢，马天佑的话就让他无言以对了。　　这毛病不光日本人有，咱们自己人的也不少，没见日后好多国产牌子都爱起个洋名么，什么马可波罗瓷砖、达芬奇地板.....买的还真比其它牌子贵，而且顾客也认这个。　　哎，差点忘了，我之前还用美国鸡蛋做噱头宣传来着，一想到这些，李耒的高兴劲就没了。　　“合同可以现在就签，不过供货的话，只能等到九十月之后了，山楂还得几个月才能成熟呢！”

李耒意兴阑珊地说道。　　“他们能接受，不过要先看样品，并且要有权威机构的检测证书！”

马天佑也知道山楂是几月成熟的。　　“没问题，过几天我和佩里西奇带样品去香江。”

这事儿其实让佩里西奇一个人去就行了，李耒这次南下是为了另外一件事。　　王石前几天给他打了电话，说干大事的时候到了，他有很重要的事情和李耒商量，请他去一趟特区，李耒答应了。　　几天后，李耒和佩里西奇抵达特区，马天佑安排人陪同佩里西奇去香江找检测机构，李耒先去见了见谢立人，然后便找到王石，问他有什么事情。　　“政府马上就要发布《深圳经济特区国营企业股份化试点的暂行规定》了，很多企业就可以进行改制了！但是据我了解，大多数国有企业都在观望，谁也不愿意当这个出头鸟！”

王石一上来就进入正题。　　还没公布的文件他能提前了解到内容，连其他企业的想法都能搞清楚，这样的人想挣钱，比普通人容易太多了。　　“原本恩我这儿属于集团公司的分公司，上面还有三层，股份化根本轮不到我。”

王石继续说道，他的深圳现代有限公司是国有企业，挂靠在深圳特区发展公司下面，国有资金占控股地位。　　“但是现在其它企业都不响应，既然这样，那我就来当这个出头鸟！我找到体改办说我想改，改革之后，摆脱这种不符合经济规律的行为方式，现在就要解决第一个问题，就是产权问题。”

“一开始深特发不同意，我找到市里面的领导，总算是漏了点口子，经过核算核算我现在的公司净资产是1300万，国家和企业职工按多少比例暂时还没讨论出结果来！”

说到这里王石嘿嘿一笑，“其实按照我的想法，只要能通过股改，那怕是九一分也行，国家拿九，企业职工拿一！只要能确定下来就好办，接下来我就可以增资扩股，国有股份如果没有能力跟投，就只会一步步稀释下去，到时候企业还是我占绝对控股权！”

实际上的比例没有这么低，王石去谈的时候狮子大开口报了个五五分，对方还价来了个六四分，王石脸上不情不愿，内心却是狂喜不已，因为如此以来他需要引入的资金就少得多了。　　这都是日后常用的老套路了，乍看起来国家似乎没吃亏，毕竟拿了大头么！但是只要股改完成，那就得按照市场经济的办法来办事。　　企业要扩大规模，引入新的资金是应该的吧？我投了一百万，那是不是应该拿到相应比例的股份？你要想股份比例不被降低，就得跟投相应的资金，国家有这么多钱么？能批下来么？大多数情况下都是不能的。　　于是乎，一步一步稀释下去，这个月还占九成，人家追投了一百万，就变成八成了，下个月再投一百多万，变成八成......一步一步走下去，国有股份就从大股东变成了小股东，公司就该别人说了算了。　　至于这一过程中的资金是怎么来的，这里面的门道就更多了，可以问朋友拆解，拿到控股权再想办法还回去；可以贷款，虽然眼下私人贷款很难，终究还是难不住那些有门路的人；还可以......现在法律规定尚不健全，留给这些人的漏洞实在是太多了。　　还有另一部分的股份其实是职工股的问题，那就更好解决了，人家连国有股份都搞得定，还能搞不过职工？　　股份比例固然重要，但最重要的还是话语权的问题，这家公司的生意渠道是王石找的，员工是王石招的，国家就算占大头又能怎么样？不想撕破脸就得听他的，而非要撕破脸的话，这生意还能不能做就不好说了。　　一旦出现这样的问题，撕破脸的人是要负责任的，谁愿意来承担这个责任？这世界傻子可不多。　　所以日后的万科有这么一个说法，万科的股东当中，80%是小股东，第二大股东占2%，那个只有百分之二股权的大股东自然就是王石了。　　不过这么干也留下了一个问题，那就是王石个人的股份比例一直不怎么高，日后万科做到国内排名第一的时候，房地产市场那么火爆，万科的销售额那么高，王石也没排进富豪榜前列去，跟碧桂园、恒大、龙湖这些房企老板截然不同。　　王石在万科成立时也不是以总裁、董事长的名义出现的，而是以职业经理人的身份出现；到最后，又被董事会一脚踢出了万科，或许这就是因果循环吧，他先踢走了国有股份，后来又被被别人一脚踢走。　　“好办法啊！”

李耒也不得不感慨，改革开放才几年功夫，王石就把套路玩得这么溜了，果然金钱才是激发人努力的源动力啊。　　当然，这种办法也不是谁都能干的，要是换成其它人，就算提出同样的方式，估计也不好通过。　　日后李经纬不就没能拿下健力宝么？和王石、鲁冠球这样的人相比，李经纬还是太憨了些，王石、鲁冠球多年前都搞定了的事情，他到了那个大规模国退民进的好时期都没有搞定。　　“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地方？”

李耒问道，其实话说到这儿，王石的目的李耒已经很清楚了，无非就是个钱字而已，他想用自己的资金来稀释国有股份。　　“到时候肯定要用钱，你那边方便的话支援我一点儿，算借钱也行，要是你信得过我的话，算入股也可以，我保证不会让你吃亏！”

和李耒想的一样，王石一开口就是钱。　　李耒默默地算了下，1988年，万科最大的个人股东刘元生以360万拿下360万股万科股票。　　此后他一直没有变卖这些股票，二十八年后，经过分红送股，刘元生持有的万科流通 A股为13201.71万股，按照当时的股价，这些股票价值二十七亿人民币，二十八年时间，他的投资他赚了749倍。　　而且他拿的只是公开股，我现在就投资，拿的就是原始股了，以后增值的只会更多！　　想想这么高的收益，李耒爽快地答应下来，“可以，你打算要多少，要是不多的话，我提前给你准备上！”

他自己做企业倒是也能拿到这么高的回报，但是如今政策环境还不适合有太大的动作，而从期货市场上赚到的钱也不能闲着，投给王石倒是刚刚好。　　“额，一百万的话，方便不方便？”

王石暗暗估摸了下，报出这样一个数字，　　李耒的生意做到好几个省，身价肯定比这高得多，但身价和能拿出来的现金是两回事，他还不知道李耒在外面炒期货呢。　　“那得看你啥时候用了，这么大一笔钱，凑起来也要时间！”

李耒也没显摆，顺着王石的意思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