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老板，这边这边！”

刚从火车站出来，李耒就听见有人喊，转头一看，冯仑正举着写有他名字的纸牌在哪儿跳呢，老牟子就在他旁边。　　“牟老板，恭喜恭喜！这笔生意可算是成了！”

李耒走过去和老牟子握手，虽说他知道老牟子这笔生意肯定能成，也不会欠钱不还，但这么大的事儿，于情于理也得见面再说，所以就到了京城。　　“哈哈，都是托老弟你的福，老毛子对你的产品可是喜欢地很，咱们赶紧发货，等那边飞机一过来，我就给你结款！”

老牟子现在是七十二拜都拜了，就差这最后一哆嗦了，恨不得马上签合同。　　“好说好说，我东北厂的货都给你存着呢，只要你跟老毛子的合同没问题，一个电话过去，马上就能发货！”

说完李耒歉意地笑笑，“倒不是信不过老哥，主要是老毛子做事有时候不地道。”

老牟子心里有点不爽快，可谁让他现在还要求李耒呢，于是也只能陪着笑脸骂了几句老毛子，然后几个人一起上车，冯仑开着车向订好的饭店驶去。　　一路上老牟子不停地吹嘘着自己和老毛子谈判的经过，不得不承认，这人嘴皮子上的功夫确实利落，就算李耒明知道这里面有吹嘘的成分，还是听得津津有味，这要是让不知道底细的人听了，保管把老毛子当神仙一般看待。　　“停下，停下！快靠边停下！”

说着说着，老牟子忽然猛拍驾驶座后背，冯仑不明所以，但还是按照老牟子的吩咐把车靠边。　　还没等车停稳，老毛子就飞快地窜了出去，李耒跟下去一看顿时无语，只见前面围了一圈儿人，人群中间有俩小年轻正在打架，老牟子挤在人群里看得是津津有味，兴奋地喊着，“打啊，打啊！”

回头一看，冯仑也是一脸的尴尬，车里坐着这么重要的客人，结果你就把人家丢下自己看热闹去了？这一微妙的表情落入李耒眼中。　　等到了吃饭的地方，老牟子借口催菜把冯仑打发出去，这才跟李耒说起了生意上细节，再结合方才冯仑脸上的表情，李耒知道他俩距离一拍两散已经不远了。　　冯仑很能干，他刚到南德一年就成了老牟子的第一助手，南德大事小事一把抓，甚至，牟其中母亲去世时的寿衣，都是冯仑帮她穿的。　　但是太能干了也不好，随着冯仑在南德站稳脚跟，很多朋友都被他拉进了南德，比如在海南时候认识的王功权，朋友介绍的王启富和刘军等等；同时南德的招聘业务也由他负责，到最后，南德三分之二的部门经理，都是“冯仑系”的人。　　这不由得老牟子不忌惮，于是便从老家调人来公司，想搞权力平衡，以及监视“冯仑系”。　　而与此同时，冯仑对老牟子的观感也在产生变化，他第一次见老牟子的时候，只觉此人个子很高，手里拿着大茶缸，大茶缸往茶几上一放，开口就讲家国天下人类命运之类的高深话题，加上老牟子口才确实出色，一下就把冯仑震住了，等他搞定罐头换飞机的项目之后更是如此。　　但在老牟子身边待得时间一长，最初的光环就渐渐黯淡下来，老牟子身上各种坏毛病也显露无疑，冯仑是研究生毕业，有文化的人，而老牟子则是江湖路数，这两种风格天然不搭调；他想过对老牟子进行改造，计划集体“兵谏”牟其中，让他只做董事长，让年轻人来管理公司事务。　　但是想想今天路上的经历，他又觉得这一手在老牟子身上肯定不管用，这种江湖气比较浓的人，真遇到兵谏，大概率不会屈服，很可能直接破罐子破摔，到时候谁也讨不了好。　　于是冯仑又放弃了这个想法，他在外面默默地抽了几根烟，估摸着老牟子和李耒快谈完才回去，他已经想好了，等罐头换飞机这件事告一段落之后就辞职走人，在老牟子身边这段时间，他觉得自己学到了不少东西，到时候叫几个哥们儿一起下海创业，照样能混出头来。　　等他回去的时候，李耒和老牟子已经谈完了，李耒答应给老牟子发货，老牟子也保证等飞机一回来，就第一个给他结款。　　一个电话打过去，东北分厂立刻发货，然后老牟子的手下把这些火腿肠、果酱等物资装上火车，发往北边，老毛子的人见了立刻联系国内，然后一家图-154便从莫斯科起飞，前往中国。　　“老毛子的飞机已经起飞了，等明天的时候，你们就能见着飞机了，我早就说过我办事你们放心，肯定耽误不了你们的事儿，美国人的波音727一架两个亿，老毛子的图-154性能差不多，一架只要一个亿，这笔买卖你们赚大了！”

老牟子满脸得意地向川航领导显摆自己的功劳，却绝口不提他从老毛子哪儿买飞机，一架却只要五千万的事儿。　　川航的领导也不在乎这个，让他们去北边买飞机固然更便宜，但那可是要担风险的，老毛子现在这么乱，万一钱打过去飞机回不来怎么办？真遇到这种情况，他们头上的帽子就得摘了。　　而且老毛子肯定不收人民币，价值五千万的外汇可不好找，有老牟子帮忙就方便多了，飞机回来再给钱肯定出不了事儿，而且还不用为外汇的事情头疼，用人民币支付就行了，更重要的是这笔钱又不是他们出，国家的钱不花白不花，多花点钱就能买个安稳，这笔账划算地很。　　“那咱们就安心等着，等验收完飞机，我们就给你打款！”

看他们说话这么干脆的样子，李耒很难不开始猜测，老牟子是不是向他们许诺了一些什么？不过这跟他没关系，他只需要等着收钱就行了。　　吃完饭，老牟子还打算安排其他节目，川航那几位都乐呵呵地答应了，李耒借口旅途疲惫回了自家四合院，等到地方的时候，看到姜双城已经在院子里等着了，和上次见面相比，姜双城的皮肤黑了不少也糙了不少，但整个人的精气神却好了许多，眉头不再紧皱，脸上也挂着乐呵呵的笑容。　　“小敏最近身体怎么样？有事儿随时跟我说，我马上安排你带她去梅奥复诊！”

李耒关切地问道，他肤色是变化肯定是源于辛苦，而表情的变化则是因为女儿的病情好转。　　“好着呢！现在虽说还要偶尔去医院，但也能正常上学了，除了吃喝方面要注意点之外，和普通孩子基本没啥区别了。”

姜双城高高兴兴地说道。　　“那就好，让你媳妇儿学学开车吧，等学会了我送你辆车，就当是奖励你这段时间的辛苦了，到时候让她开车送孩子去医院、上下学，小敏的身体虽说好了，可挤公交车还是不太方便，自己有辆车就方便多了。”

姜双城最近在阿拉木图干得不错，该趟的路子差不多都趟好了，这样的员工肯定要奖励。　　“不用不用，您都帮我这么大的忙了，我怎么好意思再拿您的东西呢！”

姜双城连连推脱，心里却是暖呼呼的，这跟他在大学教书时候相比可是天壤之别，那时候单位有啥好事儿那能而轮到他啊。　　现在老板不仅大方，而且此次都想到自己最需要的地方，于是乎，士为知己者死的念头又坚定了几分。　　“看你这皮肤我就知道你在阿拉木图肯定没少吃苦，哎，要不是现在实在是找不到替换的人，我也不忍心让你跟爱人闺女儿分开；这几年你先多辛苦辛苦，等将来项目上了正轨，你就不用经常往阿拉木图跑了；至于现在么，我也没啥能帮忙的，只能帮你爱人闺女解决点小麻烦，所以你就不要推辞了！”

李耒继续劝说，这段时间姜双城就没回过几次家，确实辛苦。　　“要是没遇到您，我不光要到处跑不落家，还得担心小敏的病，现在小敏的身体也没太多需要我操心的地方了，我在外面跑也开心！哦，对了，给您说件事儿，前天回来的时候，我给托卡耶夫带了点东西，他告诉我，再过一段时间他就要被调回到莫斯科了，您看是不是趁这个机会跟他见见面？要是现在不见面，以后想见可就没那么容易了！”

姜双城说起了正事儿。　　李耒没有马上回应，而是问起了他在阿拉木图的所见所闻，姜双城一一回答，哈萨克斯坦现在虽然还没有独立，但去年已经发表了独立宣言，现如今可谓是人心浮动，而且哈萨克族和俄罗斯族的矛盾越来越大。　　姜双城谨记李耒叮嘱，到那边只接触人不谈自己的观点，加上他手里掌握着许多紧缺物资，所以和不少人关系都不错，但限于身份，就算有托卡耶夫母亲图拉的引荐，顶多也只能接触一些中层人士，和上层还搭不上话。　　了解了哈萨克斯坦的情况后，李耒很快做出决定，“那就趁他还没有回莫斯科，约个时间和他见一面吧，选个他喜欢的地方，不用太奢侈也不能太寒酸，分寸你把握好，同时给我推荐点礼物，同样不能太奢侈也不能太寒酸！”

想要在哈萨克斯坦拿下大片土地，光姜双城现在搭建的人脉还不够，必须要和托卡耶夫这样的未来新贵建立友谊，更重要的是让他看到自己的实力，让他在成为纳扎尔巴耶夫亲信后遇到问题马上能想到自己，这样才能实现目标。　　所以这次的见面就非常重要了，李耒和姜双城商量半天，才决定好吃饭的地点和礼物，以及到时候要从什么话题聊起等种种细节。　　第二天，李耒被老牟子的电话吵醒，有了手机就这一点不好，不管你在那儿、在干什么，只要没关机就能随时被人找到。　　今天的老牟子格外激动，“哈哈，赶紧起来，飞机马上就要降落了，咱们一起去京郊机场亲眼看看去！”

这可是大事儿，而且李耒也想见证这一传奇时刻，于是赶紧收拾一番，就跟王世斌一起上了冯仑的车，直接前往京郊机场，当然离开的时候，李耒可没忘了带相机，这么重要的场景必须得拍下来啊。　　京城有多个机场，一般航班都降落在首都国际机场，不过这次是新飞机第一次降落在京城，所以为了保险起见，选择了京郊一处不对外开放的机场。　　等他们到的时候，老牟子和川航几位领导早就到了，正站在哪儿眺望远方，一个个脸上都挺激动的，李耒随即拿出相机，记录下这一画面。　　“还得多久降落？”

拍完照过去问道。　　老牟子抬起手腕看了看手表，“还有两个半小时就到了！”

李耒顿时无语，还有这么就才到，你把我喊过来干啥？让我在家多睡一会儿不好么？而且现在飞机还远着呢，你们看个什么劲？　　但既然来了，肯定不能转头回去，于是就跟他们一样站在那里聊了起来，老牟子自然是话题的中心，他意气风发地给其它人讲述着自己的成功之道，“赚钱难吗？赚钱太容易了！......人生最重要的就是信心，我相信天生我材必有用......世界上没有办不到的事，只有想不到的事......”　　他还拿这次的事做例子佐证方才的话，“当初我说要跟老毛子换飞机的时候，没有一个人相信我能办到，结果怎么样？飞机马上就要降落了！”

旁边几位记者飞快地记录着，他们都知道，只要飞机成功降落，经过检查没问题的话，这件事必定能轰动整个中国。　　两个半小时之后，飞机准时出现在天空中，几个人的心全都悬在了嗓子眼，眼巴巴地看着飞机降落，生怕在最后关头出事儿，直到飞机降落在地面，他们才松了一口气，然后爆发出震天的欢呼声！　　李耒连忙拿起相机，把这一幕记录下来，那些记者也在做着同样的事，他们都知道，老牟子马上就要一夜成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