潘家收徒弟倒也没那么复杂,只需选个黄道吉日拜了祖师爷就成,而这个黄道吉日二叔公也在信里选好了,就是三天后,且潘少杰是大老远从京里过来拜师的,以后都得住在潘家,这个潘清倒是知道。要说潘家的闲屋子倒是有,只是一直空着堆了些杂物在里头,如今夜了也只得明儿再收拾,小厮倒还好,横竖外间屋里随便搭张床也能凑合一宿,潘少杰却有些麻烦。吃饭的时候云娘跟丈夫提了一句,潘永山便道:“这有什么难的,今儿晚上就让少杰睡在清儿屋里,正好兄弟两人亲近亲近。”
噗……潘清听见这句,一口饭都喷了出来,正喷在潘少杰脸上,米粒儿挂的眉毛鼻子到处都是,看上去滑稽非常。潘清递了毛巾过去:“对不住啊,呛着了。”
潘少杰倒是随和,笑了笑:“不妨事。”
接了毛巾擦了把脸。云娘白了女儿一眼:“你这孩子,多大了,还这么毛毛躁躁的。”
潘清无辜的看着她娘,心说咱娘俩可是知道底细的,她娘不是真让潘少杰跟自己睡吧,自己倒没什么,横竖他也不知道自己是女的,只是她娘能答应吗,古代女子的名节可是看的比命都重,虽说自己的情况特殊,到底还是个女的。果然她娘道:“我瞧你跟少杰倒是投缘,竟是有说不完的话一般,不若今儿你跟少杰住清儿的屋子,我们娘俩住,也免得你跟我絮叨你那些尸骨什么的,我也听不明白。”
潘永山点点头:“这样也好。”
一时饭毕,潘清收拾了桌子去灶房洗碗,一抬头见潘少杰跟了进来,不禁道:“你跟过来是想帮忙洗碗吗?”
潘清不过随口说的,不想这位倒是实在,挽了袖子动起手来,看动作很是麻利,倒让潘清愣了半晌:“你倒是有洗碗的天赋。”
潘少杰听了这话笑了一声:“洗碗也不是多难的事儿。”
潘清看了他一会儿忍不住道:“你大老远的从京里跑来,真是要拜我爹当师傅的?”
潘少杰放好碗抬头看着她:“我已经站在此处了岂能有假。”
潘清:“你一个富贵人家的少爷,便是不想读书考取功名,借着家族余荫混个一官半职也不难吧,做什么学这个?”
潘少杰:“我自幼就喜欢这些,洗冤集录都不知看多少遍了,比起考取功名当官,我刚想当一名仵作。”
潘清忍不住道:“倒是独树一帜的想法,你家里不反对吗?”
潘少杰:“我自己想做的事儿,家里反对也没用。”
潘清心说这位还真是任性啊,想来家里长辈对他很是宠爱,不然断不会由着他跑到这儿来拜师傅,只不过还是有些地方想不通,就算潘少杰自幼立志当个仵作,他是京城人,又是世家子弟,若是他真想学这个,还不容易,大老远跑到冀州府来做什么?转念的功夫,再回神灶房已收拾好了,潘清挑挑眉,对潘少杰这个忽然冒出来却勤快肯干不摆架子的师兄,有了几分好感。却想起他哪个小厮不禁道:“拜师还带着小厮的倒是头一回见。”
潘清不过随口说了这么一句,不想转过天吃早饭的时候就不见了潘少杰的小厮,潘清还问了一句:“怎么不见师兄的小厮。”
潘少杰:“打发回去了。”
他一说潘清倒有些过意不去,想说句什么,当着爹娘又不好开口,便只能忍下,琢磨等有机会再说。吃了饭父子俩去衙门里点卯,潘少杰也跟了去,提着她爹的箱子跟在后头,倒很有徒弟的样子,身上的绸袍子也换成了寻常的布衣,也不知从哪儿淘换来的,这么一换倒很像回事儿。还没进东安城呢就听见人们议论纷纷说是城外的山上出了老虎,有个砍柴是乡民被老虎吃了,潘清愣了愣一般山高林密人迹罕至方有猛兽出没,东安城外的山不过是山包包,要说山鸡野兔的倒是常见,老虎怎么可能,自己之前去山里采药连老虎毛都没见过啊。正疑惑,听见旁边潘少杰道:“此处山势平缓,四周又都是村民,不该有猛兽出没才是,更遑论伤人性命了,想来其中必要缘由。”
潘清看了他一眼,心道,倒是跟自己想到了一处。潘永山道:“既伤了人命自是真的,咱们快些走吧。”
三人在衙门口碰上了李捕头,李捕头看了潘少杰一眼:“潘老哥,这位是?”
潘永山:“这是我收的徒弟,少杰这是李捕头。”
潘少杰上前行礼:“少杰见过李捕头。”
李捕头笑道:“潘老哥倒是好福气,前儿还没听说呢,今儿就得了这么个好徒弟,说起来老哥这本事早该收个徒弟了,恭喜老哥了。”
潘永山:“客气了,以后还得老弟多多照应些。”
李捕头:“这个自然。”
说着低声道:“老哥可听说了,咱们这东安县今年可真是不太平,又出了老虎吃人的事儿……”说着走了进去。潘清一进去就给周县令的小厮叫到了后衙。周县令正在后衙来回踱步,看上去颇有些烦躁, 潘清上前见礼,周县令摆摆手道:“你可听说了?”
潘清:“大人说的是城外山上老虎吃人的事?”
周县令:“本官外放到这东安县任上虽不足一年,却也不曾听说过城外山上有猛兽出没,更遑论吃了乡民,若此事是真,传出去岂不引发骚乱。”
潘清倒是能理解周县令如此急躁的原因,前头那么多知县任上,都不曾有过猛兽伤人的先例,在周县令治下却出了这样的事儿,便不与他相干,上头追究下来只怕也难辞其咎,况且正如周县令所忧,老百姓大都蒙昧,听风就是雨,这件事若不及早处理,待传出去谁还敢上山,若引发骚乱,周县令头上这顶乌纱帽只怕难保。见周县令定定望着自己,眼里满含希望,倒让潘清有些不安,这周大人也太看得起自己了,自己不过就是帮着破了两个案子罢了,可不是什么难题都能解决的。潘清:“敢问大人,这老虎吃人的事是如何知道的?”
周县令:“今儿一早上,城门刚一开,就有个叫赵大虎的跑到衙门来敲响了鸣冤鼓,说城外山上出了老虎,他兄弟赵二虎昨儿一早上山砍柴,不想却被老虎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