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鸨子:“善德?公子可真爱说笑,老婆子干的就是皮肉营生,眼里瞧得就是真金白银,善德值几个钱啊,能吃还是能喝,莺儿也是我藏春楼的姑娘,公子外头扫听扫听去,举凡我藏春楼出去的, 赎身银子是多少,我们这也是买卖,这货色好,自然价儿就高,那些暗门子里的姑娘倒是便宜,也得有人瞧得上不是。”
潘清:“妈妈这话里的意思就是还能商量。”
老鸨子:“能商量也没用,焦老六家里穷的叮当响,就算老婆子认头赔,他也榨不出几两油水。”
潘清:“你别管他穷不穷,妈妈只说多少能赎人。”
老鸨子被她纠缠不过,想着赶紧打发了潘清,便挥挥手:“得,我老婆子今儿就卖你个面子,打了对折,五十两银子,焦老六能掏的出不?”
潘清知道这老鸨子是明知道焦老六掏不出五十两来,才敢如今将自己。潘清想了想:“想必妈妈也知道让焦老六一下子掏出这么多银子也实在为难,您看看能不能宽限些日子,让焦老六按月还这笔银子,您看如何?”
老鸨子蹭的站了起来:“什么,按月还?公子以为我们这儿是钱庄不成,从古到今就没听过花楼里的赎身银子还有分着还的。”
老鸨子话音一落,忽莺儿从屋里冲了出来,手里拿了把剪子横在自己心口上:“莺儿答应了六哥这辈子都要做夫妻,活着做不成,死了也要做,这赎身银子打死也凑不上的,妈妈若再为难六哥,莺儿就只能先走一步,跟六哥去阴司做夫妻了。”
老鸨子脸色都变了,倒未想到莺儿能以死相逼,若是出了人命,谁还敢来藏春楼啊:“莺儿啊,你可别犯傻,啊,快把剪子给妈妈,仔细伤了手。”
说着伸手往前就要夺莺儿手里的剪子。谁知莺儿竟真豁出去了,连推了两步,剪子从心口直接移到了脸上,二话不说,对着自己的脸就划了一剪子,这一剪子下去,脸上就是一道口子,血突就出来了。老鸨子气急败坏:“你怎么把脸伤了?这破了相,往后还怎么接客人。”
莺儿惨笑了一声:“妈妈你别逼我了,我是宁死也不会再接客的,你再逼莺儿就只有一死了。”
老鸨子气的直哆嗦指着她:“你可真出息了,给男人几句好话,哄迷了心,竟当起贞洁烈女来了,我呸,也不撒泡尿照照自己,你就是个千人骑万人跨的粉头,做这幅要死要活的形容来,可不笑掉了人的大牙。”
莺儿:“便是千人骑万人跨的粉头,六哥不嫌弃,我就得对得住六哥,这么多年,莺儿迎来送往,见得男人多了,富贵的有,模样俊的也有,嘴上说的天花乱坠,可就没一句真的,莺儿这辈子什么都不求,就求个能对莺儿真心实意的男人,给莺儿赎了身子出去,踏踏实实的过后半辈子的日子,哪怕再苦莺儿心里却是甜的,如今莺儿破了相,留在藏春楼也没什么用处了,妈妈就放了莺儿吧。”
说着扑通跪在地上咚咚的磕头,额头都磕出了血混着脸上的流下来,脖子上身上到处都是,瞧着就瘆得慌。潘清趁机把老鸨子拉到一边儿:“妈妈也瞧见了,这莺儿是宁死也要跟了焦老六,这人若是连命都豁出去了,还有什么豁不出去,妈妈若是逼死了她,别说赎身银子,可是一个子儿都落不着,再说,您这藏春楼是做买卖的地儿,讲究和气生财,出了人命,谁还上门,况,莺儿年纪不小了,如今又破了相,就算留下,还有哪个客人会点她,妈妈可要三思。”
老鸨子自然也明白这个道理,只是心有不甘罢了,如今木已成舟,能落下多少是多少吧,总比真出了人命好,想到此开口道:“得,你性子烈,你是祖宗,老婆子认了,不过这赎身银子却不能免 ,且不说当初买你使了多少本钱,就是寻常人家嫁闺女,也没说白送的,总得要个聘礼,五十两银子焦老六拿不出,咱们就再打个对折,二十五两,再少可不成了。”
二十五两虽不多,莺儿却知焦老六仍是拿不住的,不禁道:“妈妈明知二十五两,六哥也是拿不出的。”
老鸨子冷笑了一声:“依着你的意思,你白跟了他去,想的美,天下哪有这样的便宜事儿。”
莺儿忙道:“莺儿不是这个意思,莺儿是想求妈妈宽限些时日,让六哥分着给妈妈,妈妈若不放心,让六哥立个字据。”
老鸨子:“你真当老婆子这藏春楼是善堂不成,这样的话都说得出口,就算他立下字据,何人作保,说到底,不还是镚子没有吗。”
潘清:“妈妈在下做这个保人如何?”
老鸨子瞥了他一眼:“你以为这保人是谁都能做的不成。”
潘清:“做保人还要什么条件吗?”
老鸨子给她气乐了:“这不废话吗,能给人作保的,先得让人信服才行,没说随便谁都能当的,至少得在冀州府有名有号才行,你一个穷酸的书生,家无恒产,也无身份地位,就念过几天书,就想当保人啊,差得远呢。”
潘清想了想开口道:“不知衙门里当差的可能做保人?”
老鸨子:“这不废话吗,衙门里当差的那是官爷,自然能作保的。”
潘清松了口气:“既如此,在下便给他二人做个保人吧。”
老鸨子一愣,不禁看了她两眼:“你果真在衙门当差?”
潘清点点头:“正是。”
老鸨子不信:“你不是读书人吗?”
明路听的不耐插嘴道:“我说你这老鸨子还真是罗嗦,读书人就不能在衙门当差了啊,更何况,你刚不还口口声声的提潘神捕呢吗,怎么人都在你跟前儿了,却不认得了。”
明路一句话把老鸨子惊吓住了,半天才回过神来:“潘,潘神捕,你,你真是那个审涂杨两家案子的潘神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