潘清暗暗心惊,怪不得裴光如此气定神闲,想来知道李得成必会提起父亲,而父亲的案子涉及谋反,是皇上最忌讳的事,更何况皇上是这个世界绝对的权力者,即便明知有错也绝不会承认,故此自己想给父亲翻案,几乎是不可能的事情。皇上下令杖毙李得成,就是不想再提及此事,怪不得裴光会爬到尚书之位,虽无多卓越的能力,却能领会圣心,这便是他青云直上的最大筹码。而自己呢,虽说女子的身份并未曝露,但身世几乎已经昭然若揭,只要父亲的案子一日不平反,自己便是罪臣余孽,皇上又会如何处置自己,还有爹娘,义父,还有漳州的顾家,若自己获罪,只怕也会牵连他们,事到如今或许只能指望卫九帮忙。想着抬头看向对面的卫九,见他神色若定,潘清忽的安心了许多,不是有句话叫生死有命富贵在天吗,事到如今还怕什么,况且怕也没用。正想着,忽听二皇子道:“父皇,李云娘乃是罪臣应学宗的侍妾,这潘清既是李云娘所生必是罪臣应学宗的遗腹子,应学宗乃是谋逆死罪,该抄家灭族,他的遗腹子也该论罪当诛。”
许广丰皱了皱眉刚要说话,卫九已经先他一步道:“而据大理寺的案卷所记,当年应侍郎虽有一位侍妾,却在应家案发之前便已病亡,送回娘家安葬了,这人都死了哪还来的什么遗腹子,况这世上同名同姓的人多了去了,莫说冀州府就是一个小小的东安县叫李云娘的也不知有多少,就因潘大人的娘亲跟应侍郎的侍妾同名同姓,就说潘大人是罪臣的遗腹子,未免荒唐。”
二皇子:“老九谁不知你跟这个潘清的关系不一般,你自然要为他开脱。”
卫九:“二哥此话从何说起,刚柳公公跟我可是亲自验了潘大人的身,莫非二哥还疑心潘大人是女子不成。”
二皇子哼了一声:“这小子生了一副勾人的模样儿,便不是女子也一样。”
潘清跪在地上:“臣虽官卑职小却也有尊严,二皇子如此折辱下官,下官实在无颜为官,请皇上准许臣辞官归家,也好过受这般折辱。”
皇上:“潘爱卿屡破奇案年轻有为乃我朝栋梁之才,若辞官归家,岂非朝廷的损失,今日之事,潘爱卿受委屈了,朕一会儿让老二给你赔礼。”
二皇子:“父皇……”皇上厉声道:“再若胡言,论罪处置。”
二皇子便再不甘心也不敢触怒皇上,讪讪的闭上了嘴。皇上看向潘清:“潘爱卿,朕如此处置,可算公正?”
潘清抬起头来:“万岁爷,臣不用二皇子赔礼,若万岁爷不准臣辞官,那么可否请万岁爷准许臣重查山东府库亏空之案。”
二皇子脸色一变:“潘清,山东巡抚陆泰布政使于坤已死,山东府库亏空之案也已结案,有何必要重审。”
潘清:“陆泰于坤虽死,但山东府库亏空的银子至今尚未找到,怎能结案,数年来山东府库亏空,这笔银子恐怕能抵半个国库,如此一大笔银子,若不尽早找出来,一旦落于心怀不轨之人手里,只怕会对朝廷不利。”
二皇子:“你,你这是危言耸听。”
潘清:“陆泰是二皇子的舅舅,莫非二皇子知道什么?”
二皇子一惊:“你胡说什么,本皇子远在京城怎会知道山东府库亏空之事?”
潘清:“若潘清是二皇子的话,会迫切的希望尽快查清此案,如此方能证明自己的清白。”
二皇子:“本皇子身正不怕影子斜,用不着来证明自己的清白。”
潘清:“二皇子倒是磊落,可便不为了二皇子,为了山东那些饿死的百姓,也不该稀里糊涂的结案,万岁爷,臣随许大人前往山东查案,在长青县臣亲眼目睹因府库亏空所致,贪官污吏横征暴敛所致,农田荒芜,饿殍遍地的惨境,而长青县知县陈大人,因不屑与之同流合污而遭构陷杀害全家殒命,若草草结案,又置那些饿死的百姓冤死的官员于何地,君为天亦为父,民为草亦为子,天下百姓都是皇上的子民。”
皇上颇有些震惊的看向潘清,好一个君为天亦为父,民为草亦为子,难怪许广丰一再举荐他,这份为百姓之心,殊为难得。略沉吟开口道:“传朕谕旨,即日由潘清彻查重审山东府库亏空之案。”
潘清磕头:“臣遵旨,吾皇万岁万万岁。”
从宫里出来,潘清抬头看了看,一瞬间真恍如隔世一般,不等她感叹完,就见二皇子走了出来,脸色阴沉的盯着潘清:“潘大人倒真是好本事,几句话就说服了父皇重审府库亏空之案。”
潘清挑了挑眉:“怎么,听二皇子的意思,莫非不希望潘清查清此案喽。”
二皇子 冷哼了一声:“本王清者自清,你休想往本王头上扣屎盆子。”
说着瞥了旁边的卫九一眼拂袖而去。卫九拉潘清上了马车,方道:“你明知二哥心里想的什么,何必如此撩拨于他。”
潘清:“今日之事便是他怕我查那些库银的下落,才伙同裴光要置我于死地,既然如此,干脆不如光明正大的彻查清楚。”
卫九叹了口气:“我二哥性子阴沉,手段狠辣,如此一来只怕更要置你于死地。”
潘清:“我不怕。”
卫九:“可是我怕。”
潘清抬头见他眼里满溢的情意,下意识想往旁边避开,却被他伸手揽进怀里:“阿清,这些年我总是想亲近你,想亲近你却又怕你知道我的心思,为此险些以为自己有了别的癖好, 你如此聪明想必早已看透了我心思,且眼瞧着我左右为难备受折磨,当真狠心,折腾了我这么久,如今岂容你再躲避,我不允许你有丝毫闪失。”
潘清推开他:“你莫忘了,我是罪臣之后,你是锦王殿下,即便我恢复了女儿身,你跟我也不可能。”
卫九:“只你不是男子,旁的事都有解决之法,这些事儿你不用操心,交给我就好。”
潘清却觉就没这么简单,不过如今的当务之急是找到库银的下落,忽想起那个鲁班球来,忙伸手去腰间摸了摸,却未摸到,暗道莫非在验身之时落在宫里了,如此可就麻烦了。想着忙到处翻找了一遍都不见鲁班球的影子,正着急,卫九从怀里拿出鲁班球来道:“你可是找这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