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此刻,画舫的老板,也就是嘴角有黑痣的白发五爷,没有多宽的肩膀上突兀地顶着两颗脑袋。一个是他自己的,另一个是则是之前那个自称仙姑的肉山女人。而他只要说话,两颗脑袋上的两张嘴,就会同时发出声音。一男一女两种声音,说不尽的怪异。陈斯年紧紧地盯着他,心中不敢有丝毫松懈,而且他对这个世界的邪修心中那种反感越来越强烈。以往他心中对邪修的印象,不过是玩玩虫子,炼一些让人痛苦不堪的丹药,现在来看,是他太天真了。大虞的邪修,远比他想象的更加渗人更加诡谲。“呵呵呵,魏家姑爷,怎么怕了?”
“我能感受到你心中的那种畏惧。”
“不过没关系。”
“你这幅皮囊,老夫很中意。”
“稍等片刻,我就会将你吞入老夫腹中,让你的脑袋也出现在我的肩膀上。”
“到时候,你与老夫,便是一体的了!”
说着五爷上半身开始剧烈地颤抖,右边肩膀处和脖子连接的斜方肌也开始肿胀。陈斯年预感到什么,稳定心神,脚下生风,一个健步窜上前,手中过河卒对准老东西的右肩竖劈而下。“姑爷,我来帮您。”
冬荷没有选择一直躲在后面,而是提步上前,伸出包裹在夜行衣的右臂,手掌向下倾斜,衣袖下手腕处竟然迸射出三条银丝。这属于某种独特的暗器。银丝尖端带着勾爪,飞速奇快,眨眼的功夫便飞至五爷的面前。勾爪带着银丝在他小臂和大腿上都缠绕数圈后,死死地扣入皮肉之中。紧接着,魏淼右手向后奋力一拉,竟然生生将对方庞大的身躯给拉动些。与此同时,陈斯年手中的苗刀已经劈下。唰——鲜血狂飙。黑痣五爷的右臂竟然如此轻松地被斩断。陈斯年双脚平稳落地,后撤稍微拉开些距离,盯着对方,眉头紧皱。虽然他成功斩落其一条手臂,但是好像收效甚微。因为五爷不曾哀嚎,不曾闪躲,手臂也是他自己抬起来挡刀被斩落。他在等什么?陈斯年扫了一眼地上那些不再新鲜的脏器,心中的危机感越来越重。不出意外……老东西之前所说的三魂一体,现在还没有完全发挥威力。为何如此?答案只有一个,那就是他的三魂,应该还有一魂没有出现。“呵呵呵……”果不其然,陈斯年没有猜错。黑痣老头阴冷地笑着,两个嘴巴同时发出男人和女人的声线,让人毛骨悚然。“呵呵呵……”“不过如此,不过如此。”
“镇北王的姑爷……镇北王,都不过如此……”他的话语开始变得混乱,嗓音也断断续续,仿佛处在理智崩溃的边缘。他那两张脸,也因为某种原因,开始扭曲。就在陈斯年准备再砍上一刀时,突然对方暴涨的气势,让他连忙转头喊道:“冬荷,松手!”
后者乖乖听话,没有将勾爪收回,而至连带银丝,全部舍弃。砰!下一刻,五爷右肩处的斜方肌膨胀到极点,也突兀地炸开。一时间,血肉模糊,肉块飞溅。那纷飞的肉沫,竟然顺着银线快速攀升,瞬间将银线染黑。冬荷怔怔地看着这一幕,心中一阵后怕。若不是姑爷提醒及时,只怕是她此刻会被那血肉吞噬。五爷爆开的斜方肌中,一个黑洞洞的口子,逐渐有一个圆滚滚的球体正要钻出来。球体用力地向外挤,就像是老母鸡下蛋。终于,在洞口撕裂地边沿破烂不堪时,那血淋淋的球体终于重见天日。那不是其他什么,正是先前死去的账房先生的脑袋。目睹了这一切的陈斯年,终于真正地明白了,什么是三魂一体。肉山、账房、老头,三者看似是毫不相干的独立个体,但实际上,他们就是一个人。一个人,可以将自己分成三份,变成三个不同的人,可以同时做不同的事。必要时,三个人还可以重新回到一个身体中。可这种邪功,有什么用吗?就是把身体分来分去?玩呢?陈斯年不太能理解邪修的脑回路。不过很快,三头的黑痣老板耐心地说道:“呵呵呵……”“小子,瞧见了吧?”
“这就是三魂一体的妙法。”
“我们本来是三个不同的人,但因为这妙法能变成一个人。”
“不仅如此。”
“只要我等混为一体,那么周遭的一切,都能够融入我等的体内。”
“比如你,比如那女娃娃!”
吞噬。陈斯年心中得出一个结论。他们三个人合体后,就会获得吞噬的能力。方才那飞出来的肉沫,就要借着银丝沾染冬荷。它们就是要吞噬。之前死去的肉山和账房,也是被老板的大肚子吞噬后才从他肩膀处长出来的。陈斯年已经明白了这邪性法术的原理。然而不等他思考对策,成为完全体的五爷双腿下压发力,直接将地面的木板踩碎。更为恐怖的是,他周身仿佛升起一种特效,就好似剑修周身的剑意,就像陈斯年获得【刀魔霸意】那一晚的天象。五爷的身边,环绕着肉沫。那些肉沫是实打实从他身体上掉下来的,有他吞咽咀嚼那两者时留下的,也有长脑袋时撑破的血肉。总之,肉沫在他周围旋转着,翻飞着,看上去还真有些玄乎。陈斯年可不想接触那些令人作呕的肉沫,而且一旦触碰,可能就会被那东西沾染吞噬,不能近身搏杀,那么就得依靠远距离……眼下自己需要一场死斗,来突破境界。所以,先以刀法取胜,若不能,则……“后生啊,你何故发愣?”
三种声音突兀地响起来。陈斯年刚回过神来,就瞧见头顶一道三头黑影就要砸下来。他来不及多想,凭借本能朝侧面翻滚。砰!巨大的冲击力将四周的墙壁都要撞碎。二楼的地板瞬间被踩碎。几个人一起掉入阁楼的一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