镇北王府的这场家宴,很有趣,让不少到场的人都有些懵。可伴随镇北王唱起的那首民谣,不少经历多当年战事,曾经还是少年如今已至中年的幽辽中流砥柱,好似明白了镇北王的用意。或许这是最后一次,众人齐聚一堂。镇北王已经老去。马斯苍狼与幽辽的战事一旦开启,在座的众人当中,只怕是有人真的无法再回来。不过,他们更多的目光,则是放在了长子魏鑫和姑爷陈斯年身上。众人都很好奇,到底是谁来接这个班。很明显,身为武痴剑痴的魏鑫,虽然苗红根正,名正言顺,可他不曾得带兵,对战事一窍不通。反观陈斯年,虽是外姓,但在幽辽统治层威望人气是相当高。而且,镇北王的三大部曲,有两个部曲的统领,可都是与其青睐有加,多次出行跟随,也算是出生入死。不好说啊不好说。众人心中只是简单猜测,但并没有着急站队。幽辽内部没有派系林立,哪怕是太平时期大家偶尔勾心斗角,但战争真正来袭时,还是会上下一心。这主要还是因为不少人都亲身体验过战争,虽然绝大部分人相较于宋无咎那种级别的元老人物,他们都是半路出家,跟着镇北王打赢了后半场。前半场的老人,基本都已凋零。但战争还是能够凝聚人心。宾朋满座,曲水流觞。看得出来,镇北王很开心。他望着后辈们,脸上的笑容挂不住。众人正酣时,忽然外面的老管家走进来,就准备和镇北王说些什么。但是,两道人影竟然径直走进来。陈斯年还以为有人闹事,结果仔细一瞧,却发现事情不对。两个人影,一高一矮。高挑的身影,竟然是个女子,穿着流苏长裙,容貌怡丽,一瞥一笑间落落大方,优雅知性。她与镇北王有二三分相似,但与有魏淼五六分的模样。但她与魏淼最大的不同就是气质。前者是知性中带着一股热情火辣,后者在狂躁时是一种冷冽狠厉,温柔时娇柔无比。而那比女子矮上一些的身影,则是一袭月牙白的儒生袍子,虽然面容酷似镇北王,但满腹诗书气自华在他身上体现的淋漓尽致。种人瞧见二者都是一愣。有人恍然大悟,有人绞尽脑汁地回忆什么。还是热情女子高声开口:“哎呀。”
“怎么不等等我俩就开饭呢?”
“爹,你是真不把你闺女和你小儿子当回事啊。”
有人这才明白过来,这是镇北王的大女儿魏垚与二儿子魏森。子女齐聚一堂。好事好事。镇北王起身,笑得合不拢嘴:“你这丫头,还挑上理了?”
“我不是派人给你们送去书信了?”
“问你俩何时回来,结果姐弟俩都不回信。”
“一个在西江省做生意,一个在长安读书,是不是看不起我这个只会打仗的老爹?”
老管家已经让人重新半晌桌椅碗筷等。魏垚走上前,笑吟吟地伸手拍着父亲的胸口,示意他不要生气,虽然知道他根本没生气:“我这不是和二弟商量着给您一个惊喜嘛。”
“来来来,快坐吧。”
“老爷子还真是老了,现在瞧见我们都得起身相迎,想起小时候可没少打我们哟。”
镇北王瞪她一眼,而后坐下:“三土、三木,都还没见过斯年吧?”
大姐走上前,瞧着魏淼和其相公,打量一番,点点头:“不错不错。”
“你俩倒是般配得狠。”
魏淼则是没好气地说道:“上次问你西江省的匪患怎么样了,你也不回信,斯年本来都准备派兵过去的。”
大姐笑哈哈地摇头:“不打紧不打紧,几个毛贼而已,你大姐应付的来。”
这时,二弟魏森走过来,并没有像大姐那般肆无忌惮,而是拱手欠身,一副读书人的彬彬有礼姿态:“见过二姐,见过姐夫。”
说着,他又朝魏森拱手。后者则是叹气:“这股文绉绉的样子,唉。”
“就不能像我一样,大大方方的?”
“你行什么礼?”
然而魏森却是收起谦逊的样子,不屑道:“我可不会要求武夫理解读书人的作风。”
镇北王的两个儿子,看对方都不太对眼。陈斯年瞧着,有些皱眉头。大姐和魏淼同时解释道:“无需在意。”
“他俩也就动动嘴皮子。”
“况且魏森也打不过魏鑫。”
众人重新落座。只不过,小儿子魏森是坐在陈斯年的左侧。不是他想靠近镇北王,而是想靠近陈斯年。众人饮酒闲聊的功夫,魏森已经和陈斯年搭上话:“姐夫,我曾读过你的诗句。”
他的表情有些严肃。陈斯年心里有些没底。完了,听说这小子在长安的大道学府,学识见识都很丰富。他不会……看出来那些诗句不是我写的吧。擦。糊弄糊弄那些穷酸书生还行,真遇上做学问,怕是要露馅。就在陈斯年担忧之际,不料魏森神色一变,目光灼灼地盯着他,甚至还做出极其不符合他行为准则的事。他的双手一把抓住陈斯年的双手,激动道:“姐夫的诗才,当世无人能及。”
“你有所不知啊,你的那首《咏菊》,在上道学府都已经传疯了。”
“不少有远大志向的士子,每日清晨都要去学府的后山吟咏一遍。”
“去的人很多,久而久之,他们就结伴而行。”
“现在后山已经成了著名的风景。”
陈斯年脑海里有了画面。他能想象,大清早一帮疯学生,不睡觉,去特么后山喊打喊杀。差不多得了。你们别光吟诗啊,真明白那诗句的含义,就去把陈勾杀了好吧?陈斯年思忖半天,而后慢悠悠地,漫不经心,毫不在意地问道:“所以呢?”
魏森没料到怀有旷世诗才的姐夫,竟然是这般态度,震惊之余,心中的佩服溢于言表。姐夫,他根本不在意这些虚名!高!实在是高!他的境界,就连上道学府的那些老师都不能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