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不会造火器?你现在说你不会?老子都答应了你的要求,结果你特么说你不会?耍我是吧?面对一脸无所谓,甚至有些开摆的公孙冶,陈斯年放在桌下的右手,已经隐隐发力。老壁灯,你信不信,我一巴掌能把你脑浆子拍出来?好在,陈斯年早就习惯了喜怒不形于色,哪怕是心中再恼火,脸上仍旧是云淡风轻。这落在公孙冶的视野里,就显得陈斯年高深莫测,无法揣摩。两个人就这般安静地对视着。最后,还是公孙冶败下阵来,喝了一口茶后不停地摇头,摆手道:“没劲没劲。”
“你这人啊,真没劲。”
“我说我不会造火器,你一点都不生气?”
“换做是常人,现在估计都想杀了我。”
洒脱一笑,陈斯年的双眸陡然凛冽。斗鸡眼老头顿时感觉四周空气都凝固,一股难以承受的压迫感好似一只无形的大手,死死地扣住他的喉咙。无法动弹,噤若寒蝉。紧接着,陈斯年又恢复了那温和的笑容,主动伸手拍了拍对方的肩膀,语重心长道:“公孙老爷子,你可能对我不太了解。”
“曾经那些自以为是,拿我取乐的人,现在坟头草已经一丈高。”
“以前在皇宫,太子我都敢打。”
“后来到了幽辽,我喜欢杀降。”
“你说我,是不是很残忍?”
年近花甲的斗鸡眼老头,不自觉地咽了下口水,怔了怔,而后反应过来连连点头,换上一脸讪笑,搓手道:“嘿嘿。”
“嘿嘿。”
“陈公子。”
“我没想戏弄您。”
“在下说的都是实话。”
“我是真不会造火器。”
“您也知道《物工法》极其晦涩难懂,钻研了几十年,我也不过是学到些皮毛。”
“诶……别别别,您别动手,别着急,我还没说呢。”
“虽然我不会,但是我师父……我师父的师父……我师父的师父的师父……他们肯定会。”
陈斯年仍旧是面色不善。“公孙老爷子。”
“长话短说,我耐心有限。”
连忙抽空再喝一口茶,公孙冶快速起身,走到窗边,检查一下四周是否有人,然后将窗户关紧,回到桌边坐下,朝陈斯年凑近些,贼眉鼠眼地扫视一圈,脸上又露出神秘的笑容:“陈公子且看!”
只见他调转体内的微薄灵气,轻轻转动右手手指上的纳戒。纳戒发出一阵微光的光芒。随后,他的右手手掌中,多了一块纹路复杂,做工精美的玉佩。这老壁灯还会调转真气?看他真气的浓度与强度,好像只有炼气初期的样子?不过这枚玉佩……玉佩流光溢彩,通体明黄,纹路之间隐隐有气息在浮动游走。玄妙至极。这是红色级别的法宝?好兄弟,给我吧。你就一个炼气期的老废物,拿着它就是怀璧其罪。陈斯年在心中坏坏地想着,嘴上问道:“这是何物?”
公孙冶一脸骄傲得意地说道:“此乃元玉。”
“元玉?”
“没错,此物没有任何伤害他人的手段,也无法帮助我修炼,提升境界,但它内部却封印着我门历代杰出弟子的一缕气息。”
听罢,陈斯年内心微微惊讶。老小子,你特么是邪修啊?你不会把你师父、师祖等等,都封印在里面了吧?“嘿嘿……陈公子莫要以看邪修的眼神看我。”
“在下虽然修为只有炼气,但行得端做得正。”
“这枚元玉,与《天机物工法》,就是我鲁班天机门的至上法宝。”
“只要我以灵气呼唤,元玉内历代弟子的气息就会回应我。”
“他们不仅能教导其他弟子,还能够通过的双手,来施展制造技艺!”
嗯……很强。也就是说……这枚玉佩,类似于一个计算机?里面你们天机门的弟子们,全特么是AI?这让陈斯年更为不解:“既然有此法宝,为何天机门还会落寞?”
“只要有一位弟子还在世,那么天机门必然源远流长,天机门前辈大可以以弟子的肉身,将技艺传授万代。”
不料,公孙冶无奈地摇头:“不行的。”
“先祖的气息,终究是先祖的。”
“他们能通过弟子的肉身,施展出技艺,可一旦他们回到元玉内,关于技艺的一切记忆,都会随先祖回到元玉,弟子是无法记下。”
“只有参悟了《物工法》,才能与先祖们的气息融会贯通。”
“所以,在下需要以幽辽遍布天下的暗子与谍子,寻找这世上悟性极强的年轻人,学习物工法,将天机门发扬光大。”
“而且……寻找弟子,一定要多多益善。”
陈斯年点点头:“那为何此前你不投奔朝廷?”
公孙冶摇头:“师父进入朝廷军器监,本想一本心思锤炼技艺,但……身不由己,卷入党争……”“我们都是一门心思钻研技艺的人,与器械建筑打交道,哪里懂那些官家的门门道道。”
“最后师父碰了一鼻子灰,遭人陷害,被迫远走他乡,郁郁而终。”
明白了。大虞朝廷的官场,有趣的狠。人情世故啊人情世故。哪里都有。别说技术部门,就是下到太监杂役,那都有各种说头规矩。技术宅,根本没办法潜心研究。陈斯年将二人空了的茶杯续上,而后斩钉截铁道:“有此元玉,可成大事。”
“你我二人方才的约定,依旧有效。”
“我确保你家人的安全,并且壮大师门,你帮幽辽研究全新的火器。”
“若我陈斯年食言,公孙先生随时都可离开。”
“若是还不信,可立下字据。”
公孙冶爽朗大笑:“不用不用。”
紧接着他又低下头:“对于寻找弟子这件事,我失望太多次了。”
“能找到最好,不能找到,等我死了,这枚元玉就留给陈公子。”
“让它继续发挥余热,守护大虞百姓,也算是我们这些工匠最后的夙愿了。”
挑了挑眉,陈斯年赞叹道:“公孙先生好气魄。”
“那我们不日启程?”
“先生的家眷,就让渔夫去接来,如何?”
“若先生不放心,我亲自去长安一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