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照常理来说，魔神的气息，那也是魔气。”

“魔气与真气相同。”

“都是气。”

“气，在没有具象化时，看不见摸不着，修炼者也只能运转感受。”

“但这邪物，是有身体。”

“虽然它的身体变化多端，千奇百怪。”

“但这绝非魔神的气息。”

活得老，当真是见多识广啊。师祖。千年前。你家师祖最后没飞升？听着监丞的分析，陈斯年又不免沉思起来，忽然想到那些说话声，说出心中推测：“监丞是否有一种错觉？就是当你听到邪物说的那些话时，内心会感觉那些说话的人，就在眼前。”

“他们……好像就在邪物的体内？”

监丞沉默了。显然他有这种感觉。“所以说……”陈斯年沉声道：“有没有一种可能，邪物来自地下？”

监丞抬眼：“你是说它属于下界？”

“没错。”

“不可能。”

“为何？”

“因为此前本监丞说过，这一小块邪物，便是那位走无常李豪诚捉拿捕获。走无常这份伙计，大多人都以为他主要是替那二位接走逝者，但他最为厉害之处，便是能在危机时刻，与那二位直接接触，甚至引二者现身。李豪诚在捉拿到邪物后，察觉到危机，首先便联系了那位白衣，后者给出明确答复，下界不存在此物。”

陈斯年内心惊骇万分。走无常，他此前只是在一些志怪话本上瞧见过。世间有干这份行当的，实属少见，极其神秘。更令人惊诧的是，下界的官家，竟然都不知道这玩意是什么。离奇诡异。陈斯年想起上一世看过的小说，开口道：“我曾有幸粗浅度过一话本。”

“其上有类似此物的描述，名为‘黑太岁’。”

可惜时间太久了，不记得那小说的具体内容，好像是写一个古老神秘的家族？监丞眉头紧皱：“黑太岁？”

“呵，名字倒是很贴切。”

“那话本为何名？”

那不是这个世界的小说啊，大佬。陈斯年立刻摇头：“年代久远，已经不记得了。”

线缩断了。但监丞看上去并不灰心，一直在轻轻点头，不断地重复：“黑太岁……黑太岁……”“好，此物暂且就叫这个名字。”

“我会派人继续追查此物。”

“陈公子无需将心思花在这，司天监会时刻观察，幽辽和马斯苍狼即将开战，陈公子好生准备便是。”

“司天监上下，对你很有信心。”

是吗？也对，你们监内弟子好像都是我的粉丝。不过，既然都都坐在这了，有些事情，一起说了吧。沉吟片刻，陈斯年郑重道：“在下还有一事要告知监丞。”

“讲。”

“半月前，我曾前往黑水省，返回途中遭遇马斯刺客，其名为雪豹和豺狼。”

“二人实力略强。”

“但我即将斩杀一人时，雪豹表现出强烈的恐惧。”

“那种恐惧，并非面对死亡时的无措。”

“而是一种对未知的畏惧。”

“他说，如果我将他二人杀死，神明就会降临。”

“我自然不信这些胡话，斩杀一人……”“而后诡异的一幕出现。”

陈斯年有条不紊地将那一日的所有细枝末节全部说清，包括雪豹说他们二人是祭品，包括他们化为“蝉蛹”，隔了一日又消失不见。听完一切，监丞的脸色又变得难看起来。“可有头绪？”

面对陈斯年的寻问，监丞叹息一声，丝毫没有摆架子，装大佬的架势。真正的大佬，不需要装，面对不知道的事物，也不会不懂装懂。“近来大虞境内出现太多奇怪之事。”

“那二人还是西洲人士。”

“其口中神明……”两个人目光对上。陈斯年只觉得灵光一现：“监丞可是认为，邪修口中的‘魔神’与西洲人口中的‘神明’同为一个？”

“不无可能。但可以确定的是，邪修口中的‘魔神’绝非千万年以前，大虞土地上的魔神。因为不管怎样，古老的魔神，从始至终都在大虞的土地上，而邪修信奉的‘魔神’，来源无法追本溯源。或许得有人去魔道宗门走一趟。”

不，我不去。我现在没时间。给老婆找修炼方法这事，我都搁置，更别说寻找什么魔神线索了。监丞却是笑起来，抬手将那被雷电金网的黑太岁收入袖口中：“陈公子大可放心。”

“与魔道宗门打交道这类事，自然要监内弟子去做。”

“还是那句话，陈公子专心在战事上就好。”

陈斯年点点头，瞧着也没什么事，就起身准备离开：“那晚辈就先告辞。”

“慢走，不送。”

只是在即将出门的时候，不远处的监丞送给陈斯年一句话：“陈公子气运已经与黑太岁产生某种联系。”

“所以，战事一过，不管最后结果如何，还请与司天监共同处理此事。”

迈过门槛，陈斯年不曾转身，只是摆手道：“能不能打赢还是回事呢，我能不能活下来也是回事。”

“走了。”

监丞那对苍老的双眼注视着陈斯年离开，嘴角带着淡淡的笑容：“失败与否，你都会活下来。”

“这是你的命。”

“司天监能以观星推演国运，还能算不出你一人的气运？”

……离开司天监，陈斯年的心情谈不上多好，也谈不上多差。事情多得堆到一起，那就不算多了。一个个慢慢解决。什么黑太岁，什么魔神，陈斯年没功夫去搭理。回到悦来客栈，找到自己的卧房，陈斯年在床榻上盘膝而坐，开始运气冥想。自从进入六品筑骨，陈斯年的修炼速度就慢下来不少。主要是这一境界，修炼起来，浑身酸疼不已。那种感觉就像是有人不停有锤子敲打他的骨头。虽然痛楚与洗筋伐髓比起来差上很多，但架不住每次修炼都如此不舒坦。不过，半年不到的时间，陈斯年能从修炼小白走到武者六品，他已经很知足了。多少武者都无法抵达的境界。但这不代表他会停下脚步，只要有些闲暇时间，他还是会冥想修炼，在自我世界中不断去尝试拔出那些刀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