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你还好吗?我感觉你好像不太对劲的。”
思来想去,麻吉还是不能放下与自己相处多年的朋友,自己暴躁的性格本就少有人愿意深交,再加上能忍受自己的大多是为了她家族势力而来的,不卑不亢,对自己背景置若罔闻,这就是为什么她如此珍惜梅的原因。“好?我好的很!”
梅大笑起来,咧到耳根的嘴角看起来十分恐怖,可她却没有丝毫难受的样子,愉悦之情溢于言表,就差带着怀中那已经瑟瑟发抖不敢哭出声的女婴一起舞蹈了,“这是从未有过的舒适,说真的,麻吉你以后少和这种杂碎在一起,有辱了你的身份。”
这下不需要麻吉去用言语来确认了,连退却到门口想要逃跑的莱克都察觉出了异样,罗西绝对没有将梅体内的蛊虫清除干净,他甚至觉得是她将其刺激开来,衍化成了如今这个情况。梅的身形被拉长,脂肪和皮肤开始随着脚下黑影的蔓延而改变。液态、溶解、扭曲。从人到非人的转变她只花费了眨眼功夫,然后七手八脚地向无法逃离此处的两人展示着她美妙的新躯,关节如花般绽放,拓展出多条手臂,腰腹开裂,弹出数条腿骨,死死护住罗西的地方怕是最为坚硬,惨白的骨质部件上缠绕满血腥的结缔组织。“莱克!麻吉!你们还好吗?”
伴随急促的敲击声,意识到不对的布提徒劳地破坏着大门,红砖楼古老的韵味在诡异气息的衬托下显得更加破旧,那是比巫师还要诡异的力量,属于魔神的力量,它将其中的空间异化,短暂独立于世界,直到消耗殆尽为止。“老爹啊,你现在才反应过来不对劲吗!早知道刚才和你一起出去了!”
莱克将衣服下的月光抽出,虚晃了半天终是选择放下,他没有十足的把握在不伤害到罗西的前提下精准的打中梅。更别说现麻吉婆婆仍旧是同自己一起躲避砖石,很明显与老爹实力相仿的她不愿意出手,心存侥幸,期待眼前的怪物能够恢复理智。但这怎么可能!梅头部膨胀成蘑菇状,张牙舞爪的头发也像是有了自己的生命,对所有胆敢接近自己的对象都做出了驱逐,被击成碎片的砖石就是莱克试探的结果,狭窄的走廊已经没有可以闪避的退路,是生是死都要直面步步紧逼的怪物。“事已至此,动手,尽量将她制服,实在不行就替她解脱吧。”
麻吉身上的波动浮现,留手定要出事情,梅已经如此恐难恢复了,可不能让身旁的莱克再生事端,只见她一拳化掌,带着呼啸的风声震碎了即将触及少年的利爪。“吼!”
愤怒的咆哮声在受到阻碍时响起,等待了片刻的莱克得到了指令,不用顾及麻吉心情的他稍稍放松了一些,有实力强劲的人看护自己总比单枪匹马还会被怨恨的好。失去一条白骨手臂不会影响怪物的行动,相反让怪物谨慎起来,与毫无战斗基础的人化为的怪物作战可不是一件轻松事情。它们看似比那些危险的家伙要容易对付,但生物趋安避危的本能会让它们像是野兽一般,审时度势的伺机而动,无法被常理所思考。“你手上的东西是拿来做什么的?要是能够释放法术就用,别顾及孩子了,现在活命要紧,瞻前顾后可没有好下场!”
由于空间受限的缘故,麻吉无法突破身材庞大的梅封锁,将战线扩大,拳脚无法施展开来的她被动接下从四面八方袭来的攻击,于是她将希望放在布提身后天天跟随的弟子上,以求这个小子给她带来些惊喜。莱克面露难色,受到空间限制可不只是麻吉婆婆一个人,自己也是如此。双手都伸不直的地方叫他如何进行瞄准,光是躲避麻吉无暇顾及的攻击就已经在身上添了几处伤口,鲜血和污秽早就使他肮脏不堪了。灰尘四溅,坚硬的墙体在不间断的撞击下终于到达了极限。砖石倒塌,破裂的墙壁暴露出之后的空间,宽阔明亮的房内没有过多的摆设,立于四角的盆栽和平铺地面的毛毯证明此地的用途,供给孩童玩耍的休息室。不需要言语,仅仅是眼神的交错莱克就明白麻吉的意思,侧身翻滚过脱离白骨疾驰而来的结缔组织,连滚带爬地钻进活动室。先行进入此地的他并非为了自保,毕竟将活路全指望在麻吉身上是不现实的。莱克哪怕再过无用,好歹还有一柄名为月光的枪。光芒汇聚,盘恒多时的秩序之力立刻集结在转化口,有条不紊地分解成最适合移动的光元素。“砰!”
响声在视觉之后反馈,只存于听闻的枪第一次给麻吉展现它的力量。耀眼的圣洁惩戒着僭越,类似爆炸的场面出现在碰撞处,破碎的骨片激荡,无法磨灭的火焰附着在怪物的断肢之上,哀鸣响彻整个空间。往常只有中阶职业者的力量现在连学徒都能够轻易释放,唏嘘世道变换过快的她来不及反应,被吃痛变招的怪物抽到,凌空飞起的她根本无法控制身体,只能控制头颅的她就瞧见莱克手中武器的全部实力。“砰!砰!砰!”
莱克肯定不指望他一枪毙命,后续的攻击还在继续,重新校准过部位后,气势汹汹的连发才算是月光正常形态,干涩的阻碍不复有,取而代之的顺畅竟让他有些沉迷,不知不觉间,体内储备的力量尽数而出。武装肉体的白骨轰然坠落,本就混乱的场地又添一场尘雾。左肩承担了绝大部分冲击的麻吉借此从地上爬起,忍住疼到发根的痛,隐在朦胧之中,跨过断壁残垣,险之又险地在尘埃落地前与莱克汇合。尘雾消散,怪物瞪着骇人双眼,完成的面容不复存在,徒留下尖锐到突破皮肉的犬齿,仿佛这样就能让人升起对于它的恐惧。六目相对,皆是精疲力竭的身体都不愿意动弹,后手出击等待时机倒是成为紧张气氛下缓和物,无人动手就意味都可喘息,为下一次的交锋积蓄力量。“咳咳咳!”
自开战之后就不曾响起的稚嫩嗓音出现,大概是被弥漫的细小颗粒呛到,致使安静许久的女婴再度活跃。让心中对罗西仍怀有想法的莱克面色一顿,原本肆意发泄的舒爽荡然无存,转而将责备和后悔背在肩头,生怕这个自己和老爹好不容易才挽救回来的孩子又一次死亡。只是他的好心在此时此刻成了累赘,感知到威胁巨大的对手姿态发生变化,遵从本能的怪物立刻行动。全然不去考虑半跪在的麻吉,怪物顶着腹部的骨牢拼命前行,就只是向莱克奔去,在它看来,只有将对自己造成重创的家伙解决掉,自己才更加的安全,能够肆无忌惮的发泄怒火,最后在结束的时候饱餐一顿。至于耳边不断出现的聒噪呐喊?不过是为它这具身体之前的租客罢了,现如今的正主哪会去理睬前任?脆弱的地板颤抖着,无法分辨出色彩的地毯上少年清醒过来,瞧见着面前堪比整张墙壁的怪物,只觉得他也在颤抖,紧握月光的手掌下意识的抬起。毫无威力的气流窜出,像是为他苍白无力的行径作解释。“砰!”
这次的声音比刚刚月光射击到笨重白骨上还要响亮,瘦弱身影从房间中心的位置向着窗口飞去,纤薄肉体如何比得过用泥水堆砌而起的石砖,撕心裂肺的疼痛自后背向全身蔓延。“该死!”
眼睁睁看着莱克受到如此冲击的麻吉气愤了,她在纠结什么!处理完肩膀的伤口就该继续动手,何故旁观。为荣耀而生,为荣耀而死!教义被束之高阁,宣誓过的信条就如此廉价?倘若看着弱小者被虐杀,无辜者枉死,为了心中自私的念头放任危机的扩散,这哪里算是战斗者卡萨的信徒?杀意激增,将对梅的愧疚放于心底,事情之后再谈,棘手的危机还未消除。麻吉起身迎战,火焰不仅是在心中燃烧,包裹着秩序之力的右臂也驱使来了元素,将她的全身都罩进去,经过规则加持下的红更加鲜艳。如果他们不是陷入了无法接触外界的诡异空间,那恐怕他们所处的楼房已是一片灰烬。怪物退却了,它撕扯着无序混乱的头发,本能中对于灼烧的恐惧让它畏惧,源于界外的力量让它癫狂,内心之间的矛盾折磨着它。克制行动的弦被扯断,彻底放弃理智的它开始咆哮,面容狰狞地想要宣泄情绪。数量众多的臂膀举起,被蠕动黑发所缠绕的手掌只有一个目标,拍碎挤压出血肉,慰藉受伤的身心。只是,这问过受害者的意见了吗?没有同样需要发泄的麻吉也是这么想得,她一跃而起,视线与怪物平行,看着还残存有梅的面容下再无友善,赤红的拳头重重挥下。碰!两股绝伦的力量相互碰撞,掀起阵阵气浪,火光暗淡,怪形消散,只有刚刚穿过尘雾的光芒留下痕迹。莱克他强忍痛楚,为这场战斗画下了终止符。麻吉看着怪物躺在地上奄奄一息的模样,心生不舍但又明白不下狠手,等会可能受伤的就是她和莱克。铁拳砸下,无力升起的发丝在原地抽搐,收缩至手掌大小的头颅已无完好之地。经过不断的捶打拍击,血肉骨头甚至是发丝布片全都混合到一块,就算是她再去回忆也难以想起梅的容貌。“够了!够了!”
刚踏入楼中的布提就看到了如此残忍血腥的一幕,也顾不得往日同麻吉产生的问题,三步并两步,走到她身边一把握住了腕部,大声呵斥着这疯狂。“她就这么死了,被我活生生的打死了!”
布提的怀抱给予了麻吉一个依靠的空间,紧绷的神经获得松弛,她瘫软在地,将头搭在爱慕之人的肩上,哭得是泪眼模糊。“她还活着!”
哪怕是有过克制发言的念头,可真当莱克用力敲开怪物身上最后一处白骨横生的地方时,他还是忍不住开口感叹,为晕厥过去仍有呼吸的罗西感到庆幸。“梅的情况并非个例,这次针对福利院的行动定是混沌之子的大计划,刚才有从福利院其他地方回来的教友说,好几个人都化身为怪物,没有理智,看到什么就攻击什么。”
布提的手脚僵硬,想要去安抚却又不敢,身体维持不动,害怕自己的僭越会造成什么误解。“可恶的混浊之子,那群贪欲教派的人究竟要做什么!”
麻吉擦拭掉眼角的泪珠,挣扎地从顺势松手的心上人怀中离开,长吁一口郁气,当作是无事发生,转而承接上了布提的情报,故作坚强地骂道。她总是这样,或者说战斗者卡萨的信徒总是如此,坚强,固执,不愿意将弱点展露,据说这种别扭源自他们追随的那位,但这传闻从未得到任何官方渠道的证实。“老爹,老爹!”
不待布提发挥口才回答,莱克便焦急地叫喊起来,那急促的语气中止不住紧张,仿佛再晚一秒回头就会出事。只见细长的光带从怪物的尸骸上浮起,不假思索地飘荡到莱克手掌附近,十分顺滑地转入那泛着幽蓝色泽的戒指中。倘若这怪物只是被下狱界魔力所侵蚀过还好,经过秩序之力的清除就能够恢复正常。可事实并非如此,诡异莫测的异世界魔神是从未有人亲眼见识过本尊的存在,无人知晓它的目的,不清楚它力量的来源。所以莱克不敢小觑。哪怕这股力量短时间内不会对他造成什么影响,可能确保之后的时光里面不会突然发作吗?变成如同梅一样的怪物,然后被人无情的斩杀,让一切建立起来的联系和产生的美好一同湮灭。一想到这里,莱克打着颤也要将这个代表着神异化身的戒指拆除,谁知道两个世界都堪称恐怖的诡异相结合后会出现什么?他不愿意去想,也不敢去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