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宇轩暗暗松了口气,“祖父,那孙儿就先退下了。”
陈清正无力的摆了摆手,缓缓阖上了眼眸。因为长子早逝的缘故,对陈奕彤这个孙女,他一直是格外怜惜的。所以,三年前,他提出要将她嫁给李如初,她拒绝,说是想要嫁入锦王府。他虽明知这是不可能之事,但却一直放任她胡闹。可事到如今,他却不能再顺着……“祖父,您找我?”
清脆的叩门声伴随着陈奕彤的声音在书房门外响起。“快进来,坐!”
陈清正冲推门而入的陈奕彤招了招手,示意她在自己身边坐下,阴沉的脸色已然缓和了不少,“今日百兽园的事,我可都听苗姑说了。”
陈奕彤小脸当下一白,继而可怜兮兮的望向陈清正道,“祖父,巫月她仗着锦王爷的宠爱,几次三番戏弄我在前,我看不惯……”“好了,”陈清正截断了陈奕彤的话,“三年前,我就和你说过,你与锦王爷是不可能的。”
“祖父!”
陈奕彤嗔了一声,“可当时你也说,只要王爷喜欢上我,亲自开口向皇上求婚,我们之间还是……”“可锦王爷喜欢你吗?”
虽不忍心,但陈清正还是狠心向陈奕彤泼冷水道,“这三年,你对他的心思,临安城谁人不知?可他对你,可曾有过半分的和颜悦色?你堂堂丞相府的大小姐,被一名小小的婢女骑在头上作威作福?难道你还不明白吗?这说明,你从未入过他的眼!”
“祖父!”
这一句一句的话仿若一柄一柄的刀直接就捅在陈奕彤心上,她的心一抽一抽的痛,豆大的泪珠更是不知不觉顺着她的脸颊滚落。落花有意,流水无情,夜锦衣对她的绝情她怎会感受不到?只是,她不愿意相信而已。“祖父,”陈奕彤抽噎着望向陈清正,“是王爷他还没有发现我的好?您就再多给我一点……”“三年,三年了!我给你的时间还不够多吗?”
不待陈奕彤的话说完,陈清正霍然起身道,“若你父亲泉下有知,见我迟迟不肯为你定下婚事,怕也会怪我的吧?”
“祖父!”
陈奕彤缓缓顺着交椅跪了下去,“那奕彤就不嫁人,谁也不嫁!”
倘若不能嫁给夜锦衣,那她嫁不嫁人又有什么区别?“胡闹!”
陈清正突然严肃了神色叱道,“你要记得,你是陈家的女儿,哪能说不嫁就不嫁?三年前,我便将你许配给李公子,这几年,也任由你胡闹够了,明日一早,我便让你二嫂差人护送你去梅城。”
“祖父……”陈奕彤怔怔望着陈清正,没想到他会如此的决绝。“奕彤!”
陈清正叹了口气,将她从地上扶起,“事到如今,我们陈家所有人性命全系与你一人身上 ,祖父怎能再放任你胡来?”
“祖父何出此言?”
陈奕彤心一紧,“难道今天的事王爷知道了?不可能的!”
今日之事,简直是天衣无缝,而且她并没有直接插手。就算事后万一被发现,那受牵连的顶多也只有苗姑。“金锭之事,由你开始,自然就要由你来结束。”
陈清正望着陈奕彤定定道。一听到金锭二字,陈奕彤对巫月的恨意瞬间又添了一层。若非巫月将她关入冰库,她怎会莫名其妙在冰库捡到金锭?而那金锭,还正好是此次运往南浔和南巫的救灾金锭。更令人发指的是,负责这次赈灾的正是她二叔陈应江。所以,这黑锅,她背得死死的,怎么摆脱也摆脱不了。“可祖父明明知道,金锭与我……”“如今,已经不是与你有没有关系的事了,而是与我们陈家,不能有丝毫关系!否则,轻则满门抄斩,重则诛灭九族,我们谁也逃不脱。”
陈清正浑浊的眸子定定望着陈奕彤,“还是说,在你心中,祖父的性命,你二叔的性命,大哥、二哥的性命,甚至淑妃姑姑的性命,都不重要?”
“不,不,”这一个个人的性命压在她身上,仿若一块块巨石压在她身上,压得她无法喘息。她一步步后退,“祖父,你是知道的,我不是这个意思。”
这句话刚说完,陈奕彤已坚持不住,跌坐在交椅上,幽幽道,“祖父有何吩咐,奕彤照办就是了。”
“这才不枉祖父疼你一场!”
陈清正凑近陈奕彤压低了声音低语起来。房外的夜色又沉了几分。城外,更是昏天暗地的黑黢黢,仿若一切事物都被黑暗吞没了一般。一棵不知名的树上,却有低低的女子的抱怨声传出,“夜锦衣,你个混蛋,人跑哪去了?这黑不隆冬的,究竟有什么戏好看?”
仿若是为了回答她的这个问题,就在她话音落下的瞬间,眼前的一片漆黑中,突然有五六簇火苗腾起,瞬间这些火苗便蹿起一丈多高,张牙舞爪的扑向眼前的房屋。“走水了!走水了!”
当下,惊叫声、铜锣声、脚步声种种嘈杂的声音便划破沉静的黑暗。当下,人影绰绰,奔向失火的地方。“何方宵小?竟敢来我凌舞山庄捣乱?”
骤然间,一个仿若惊雷般的声音从起火之处炸响。我去!这老头怎么这么大嗓门!差点从树上被震下来的巫月连忙一把抱住了树干,弯月般的眸子却亮了起来?凌舞山庄?鬼面人的地盘?还真是有好戏看了。“哎哟嘿,”就在此时,一个男子轻佻的声音响起,“我说凌老头,你这都一大把年纪了,怎么还这么大火气?你也不用你的脚趾头想想,除了公子我,还有谁能惦记着时不时来看你一下?”
声音落下,一个脸上带着银质面具、一袭白色锦袍的男子已然出现在暴跳如雷的凌霸天面前。随后,又一位身着红色锦袍、脸上带着银质面具的男子缓缓从空中落下。“花公子!炎公子!”
凌霸天当下气的胡子就翘起来了,“我们凌舞山庄与你们幽冥阁一向无冤无仇,你们倒好,先是抢了我们的长生果,然后又刨了我们的长生树,昨日又拆了我们半个凌舞山庄,今日竟然又敢来凌舞山庄放火,你真当我们凌舞山庄好欺负不成?”
“对啊!本公子就是觉得你们凌舞山庄好欺负,怎么着?不服你咬我啊!”
一袭白衣的花公子晃荡着手中的长剑道。远处,巫月的眼眸刷的就亮了起来。此人明明一袭白衣,看起来飘飘若仙,可一开口,就能直接气死一口子。这毒舌的功夫,简直与夜锦衣有的拼。果然,凌霸天被气的半天喘不上气来,最后才“叮”的一声拔出长剑道,“你们幽冥阁,实在是欺人太甚!”
“就是欺负你们,怎么地了?不服,来咬我啊!”
花公子边说边张开双臂,滴溜溜的转了个圈,一副你尽情来吧的模样。凌霸天气的几乎站立不稳,却又强忍着将这口气咽了下去,因为打,他实在不是对手啊!“你,你……你们幽冥阁究竟想怎样?不知我们凌舞山庄究竟哪里得罪你们了?”
“得罪是什么意思?”
花公子环臂与胸前,气焰愈发嚣张道,“就是我们幽冥阁看你们不顺眼,从今日起,我们要你们凌舞山庄从江湖除名。”
“你、你不要欺人太甚!”
凌霸天气哼哼的将长剑指向花公子。“哎哟喂,凌老头,你啰嗦不啰嗦,我不是早就和你说了吗?我们就是要欺负你们凌舞山庄,怎么地吧?”
“废话什么?”
一旁一直没有说话的红衣男子不耐,冷声斥了一句,扬声道,“所有人,能拆的拆,能砸的砸,能烧的烧……总之,片瓦不留!寸草不留!”
好霸气啊!巫月的注意力瞬间被这红衣男子吸引。但见他话音一落,许多蒙面人瞬间从暗中冲出,当下,喊杀声、惨叫声、叮铃咣当的各种嘈杂声不绝于耳。“幽冥阁,你欺人太甚!”
凌霸天气的胡子倒竖,手中长剑挽了个剑花便向气焰嚣张的两人冲去。“你动作快些!”
丢下这句话,红衣男子身形一闪竟没入了夜色中。而白衣男子手中长剑一扬迎了上去。刹那间,两人你来我往,便混战在一起。只看人影飘飘,却看不清两人之间的具体动作。躲在树梢的巫月正看的出神,便听有风声响起。她心一紧,“谁?”
“本王。”
话音落,夜锦衣已落在了巫月身侧。“王爷,你跑哪去了?”
巫月嗔了夜锦衣一声,“这好戏都上演半天了。”
说着,她又忽的偏眸望向身旁的夜锦衣,“你怎么知道这有好戏?”
“本王自有本王的法子。”
夜锦衣清浅的声音经夜色洗涤更是轻柔。巫月扁扁嘴,刚安静了片刻,又曲臂捅了捅夜锦衣,“这幽冥阁又是哪?凌舞山庄怎么招惹上的?我怎么觉得这幽冥阁就是来找凌舞山庄晦气的?”
夜锦衣无声叹息一声。怎么招惹上的?还不是因为你这小混蛋。可话到唇边,却成了,“估计今日百兽园的侍卫中有幽冥阁的人。”
“所以,”巫月的眼眸瞬间晶亮起来,“那些黑衣人是误杀了幽冥阁的人,他们来……不对,”她倏的望向夜锦衣,“那老头说幽冥阁还刨了他们的长生树,可长生树不是在你手里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