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祥!你这是造反!是谋逆!”
夜行之嘶吼着,涨红了脸,身子也直打颤。“皇上此言差矣,老臣只是为了皇上的安危考虑。”
郭祥话说的客气,可那粗眉大眼中却没有丝毫恭敬,有的只是轻嘲与戏谑,“不然日后谁去承担东平国的怒火?”
“哦,皇上可能还不清楚,二皇子夜玄霖此次去北陵祭天,可是动了用东平平王殿下和六公主祭天的念头,这可真是人心难测,可怕至极啊!”
“呵!哈哈哈!郭祥,你还真是老谋深算啊!”
夜行之心思稍转,便明白了郭祥的计划。以二皇子和四皇子囚禁他,以及意图挑起天澜与东平战火为由,除掉这两人,然后再让他去承受东平国的怒火,最后,扶持大皇子夜玄铭继位,这可是真是下得一手好棋。“多谢皇上夸奖!”
郭祥瞥了眼向夜玄耀步步逼近的两名侍卫,又似笑非笑的看向夜行之道,“不过,老臣也是为皇上考虑,毕竟皇上年事已高,能安享天年,谁说不是一件乐事呢?”
“乐事?住手!”
眼看那两名侍卫举剑向夜玄耀刺去,夜行之大呵一声,“只可惜,太尉大人高兴的太早了一些,带出来!”
带出来?郭祥眸光微凝,就见一个熟悉的身着明黄色百鸟朝凤曳地长裙的女人被叶少温从大殿西侧的红木八折屏风后拖出。“太尉大人!”
就在此时,一名侍卫疾步冲了进来,“皇后娘娘不在永安……”话未说完,侍卫便讪讪住了口,因为他已经看到了被长剑架在脖子上的皇后郭沁。“皇上这是何意?”
郭祥胜券在握的心忽然间有了点动摇,夜行之既然知道提前将郭沁带来这里,对他,又怎么可能没有一点防备?可若是对他有了防备,那他今日闯宫闯的似乎有些太过顺利了?“太尉大人!”
皇后郭沁抢在夜行之开口前冲郭祥斥道,“你这又是何意?竟然佩剑就闯到这里来了?皇上是在养病,你这样,让皇上如何能安心养病?”
郭祥神色一凛,他此刻在做什么,他不相信郭沁看不出来。可郭沁现在却出言指责他,那就是在暗示他,夜行之对他今日之举已然有了防备。想到此,郭祥心跳骤然一顿,额头当下有密密汗珠沁出,若是夜行之已经有了防备,却还任由他逼宫,那就是说夜行之早就张开了网等他上钩。也就是说,今日的一切都在夜行之的预料之中。他凝眸再望向夜行之,夜行之脸上有怒气、有不屑、有讥讽,唯独没有丝毫的恐慌。只是开弓没有回头箭,事已至此,就算这是夜行之张开的网、布下的局,他也必须义无反顾的冲进来。不是鱼死网破,搅翻这局,便是他们郭家。“皇上,早料到老臣今日会来?”
郭祥一边看向夜行之询问着,负向身后的手一边向适才的侍卫打着手势。就算夜行之早有准备,可现在这大殿中也只有叶少温一人,只要他能一举杀掉夜行之,那夜行之所有的布局便不攻自破。“郭祥,你以为朕真的病了?”
夜行之唇角勾起一抹嘲讽,转身走至长案旁,将上面放着的一分厚厚的奏折拿起甩向郭祥。“朕的好太尉大人,你看看,欺上瞒下、贪赃枉法、贪污军饷、任人唯亲、草菅人命、仗势欺人、强抢民女……一桩桩、一件件,你和你那好儿子的罪行简直是罄竹难书!”
“知道的,这天澜是朕的,不知道,或许都以为这天澜是你们郭家的吧?朕就想看看,若有一天朕真的不在了,你会做什么?朕的好太尉大人,你可真没让朕失望啊!逼宫?啧,朕还当真是不能小瞧了你。”
郭祥任由那奏折顺着他的盔甲滑落,唇角浮起一抹讥笑,“我就知道,从始至终,皇上就没有信任过我!也是,连明王那么好的人,皇上都信不过,更何况我了?”
“飞鸟尽、良弓藏,狡兔死、走狗烹。皇上怪老臣逼宫,可老臣若是不逼宫,那么曾经明王府的下场就是太尉府的下场,所以,今日的这一切,都是皇上您一手造成的,与老臣何干?”
郭祥一边说着,一边缓缓向殿门口退着,话音落地的瞬间,他骤然扑向殿外,口中高呵一声,“放!”
话音落,殿门外,已准备好的弓箭手当即冲到殿门前,将手中早已拉成满月的弓弦松开,闪着寒光的三棱箭矢呼啸着如疾风暴雨般“嗖嗖——”便往殿中而去。“皇上,小心!”
殿中的叶少温再也顾不得皇后,当下闪身冲到夜行之面前。与此同时,无数黑影从房梁上落下,挡成一列人墙,将夜行之与叶黛儿还有夜玄耀隔在这箭雨之后,手中拿着的飞爪呼啸着击飞射来的箭矢,之后,或一下抓中那些弓箭,或一下抓中弓箭手的手臂、面颊……惨叫声顿时此起彼伏的响起,就在这间隙之中,叶少温轻易的避开那些激射的箭矢,冲出殿门外,手中的飞镖打向空中,绽出一抹红云。“杀!”
当下震耳欲聋的喊杀声在皇宫的各个角落响起。大殿中,皇后郭沁的一张脸已然惨白如雪,身子踉跄了一下,腿终于支撑不住身子的重量,软倒在地。完了!她完了!他们郭家完了!从那几十名拿着飞爪的黑衣人从房梁上跳下来的时候,她就知道,他们郭家完了!不,从叶少温强行将她从永安宫带来这里的时候,她就应该有所惊觉的,她就应该拼死向郭祥报信的,只是那时候她心中还存着一丝侥幸,还想着,郭祥筹谋多日,或许这一举就成了呢。或许,这一下,她的儿子夜玄耀就成了皇上呢!就那一点点的侥幸,让她错失了最好的时机。此刻,她只期盼夜行之不会迁怒夜玄铭,她已经不想让他做什么皇帝了,只要他能平安的活着。她可怜巴巴的看向夜行之。夜行之听着殿外震天的喊杀声,瞥了一眼瘫软在地上的郭沁,满眼讥笑。继而,他转身向一旁相扶而立的叶黛儿和夜玄耀走去,“你们没事吧?”
叶黛儿缓缓转眸看向夜行之,“皇上,这……今日的这一切都是皇上早就筹谋好的?皇上故意装病就是为了今日?皇上让少温去接手御林军,禁足大皇子与怀远将军,就是为了逼迫太尉大人造反?”
夜行之的脸色有些发僵,“你,你是在怪朕?”
“臣妾不敢怪罪皇上,只是这……这样又有多少无辜的将士会枉送性命,有多少妻子再也见不到自己的良人,有多少孩子……”“够了!你这简直是妇人之仁!”
不待叶黛儿的话说完,夜行之已然呵断,“今日的情形你也看到了,逼宫啊!若不是朕早有所准备,你与耀儿怕已经做了他剑下的亡魂!”
说着,夜行之看向夜玄耀,“耀儿,你看到了没有?如果朕的这个位置你不做,你的那些好兄长,早晚有一天一样会冲你举起手中的剑……”“皇上!”
不待夜行之再说下去,叶黛儿身形一侧挡在了夜玄耀面前,“你又与他说这些做什么?”
夜行之眸中光芒闪烁,越过叶黛儿又看了眼她身后脸色不大好的夜玄耀,终究没有再开口,而是将眸光转向血腥味四溢的殿外。这边混战一开始,一只白鸽已然划破阴沉的天空,带着细碎的雪粒冲向城外,落向挂着吕府牌匾的庄院。而此时,急急的马蹄声正敲打着千秀山的山路。“下雪了!”
坐在夜锦衣身前的巫月抬手摸了一下落在自己鼻尖的冰凉。“嗯!”
夜锦衣清浅的声音响起,“下雪了,今年的雪下的有些早。”
疾速前行的马儿刚从山路上冲下,夜锦衣骤然一扯缰绳,身后紧跟着的三皇子与石磊也快速勒紧了缰绳,凝眸看向急匆匆冲他们冲来的两骑。“王爷!”
“公主!”
冲到近前的两匹马几乎同时扬起前蹄,一声长嘶。不待嘶鸣声落下,马上的两人已然翻身下马。“公主,大……哑伯担心公主安危,所以卑职便前来迎接公主。”
云清将因心急差点脱口而出的大巫医硬生生又改成了哑伯,不着痕迹的冲巫月丢了个眼色。“王爷!”
而与他同时下马的慕晴已然急速回禀道,“夜小姐与蓝小姐都失踪不见,据查,两人都去了城外的吕府,可吕府外有重兵把守,奴婢一时不敢靠近。”
“夜锦衣,”巫月抿了抿唇,抬眸看向身后的夜锦衣,“我跟着你也帮不上什么忙,不如你去救夜小姐和蓝小姐,我和云清回去。”
“不行……”今日城中战火四起,他怎么放心她不在他的视线之中。“王爷!”
只是不等夜锦衣的话说完,慕晴已然出声打断道,“如今宫内也发生了战乱,还请王爷快想法子,不然夜小姐与蓝小姐怕是会有性命之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