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日,红烛软帐,云雨之后,他抱着她问她想要什么赏赐?她披着衣衫起身,跪倒在他的脚下,说她什么赏赐都不要,只求一件事,求以后,私下无人之时,她可以唤他的名字行之,而不是皇上。她从未想过进宫,可命运既然已经让她入宫,不能再只得一心人,白首不相离,她便只能退而求其次,自己骗自己,与夜行之,偶尔的时候也可以入寻常夫妇一样。尤其是这三天,她以为他忽然间懂了她,此刻却知这一切不过是她的一厢情愿而已。他眼中、心中,或许除了那高高在上的权位之外,再无其余。也或许,曾经有那么的一刹那,她也在他的心中稍稍停留过吧?但却如昙花一现,也仅仅是一刹那。他的心中,依旧是没有她的。也是她痴了,最是无情帝王家,她怎么会存了这种妄想?为什么想到这里,最痛的已不是如刀搅的腹部,而是她的心,酸胀、苦涩的让她恨不得咬断自己的舌头。什么黄粱一梦?什么梦醒?“母妃,您究竟在说什么?”
夜玄耀一头雾水,不过今日这猝不及防的变故却点燃了他的战意,“你放心,我一定不会放过害你的人。”
虽然有叶黛儿的庇护,但这宫中的腌臜事,他也不是一无所知,更何况,最近这段日子,夜行之整日将他带在身边,他也渐渐明白了朝中那些盘根错节的关系,明白了那些人阴奉阳违的套路。陈卓雅与他、与他母妃能有多大的仇,想要他们死的怕是三皇子和丞相陈清正吧?他绝不会放过……不等夜玄耀赤红着眸子发狠完毕,他的手一紧,却见叶黛儿的唇又颤了颤。“母妃?”
夜玄耀忙又将耳朵凑到了她的唇边。“不要……上当!要我死的是……你父皇。”
叶黛儿将所有的痛楚、酸胀都化作力量道。“母妃?”
夜玄耀不可置信的侧眸去看叶黛儿,怎么可能?明明是陈卓雅,怎么会变成他父皇?叶黛儿的唇又颤了颤。夜玄耀又将耳朵凑了过去,“我死了,烧……烧了我,我……不愿,再不愿看他一眼。”
曾经,夜行之说过,百年之后,他们要合葬在一起,现在,只要想想这个场景,她就恨不得再死上一次。“我……我与他,死生不复相见,烧,烧……”叶黛儿死死攥着夜玄耀衣袖的手一松,垂了下去。旁边立着的,神色变幻不定的夜行之,也终于缓缓松了一口气。他悄悄转身,将眼角的一滴泪擦去。心中默默道,黛儿,对不起!对不起!若有来生,我不做这这皇上,你不做这贤妃,咱们真的就如寻常百姓一般生活。他又缓缓吐了口气,将这满腹的惆怅全部压下,望向低低哀哀唤着叶黛儿的夜玄耀道,“耀儿,别哭,你母妃一定希望你为她报仇的。”
“皇上,殿下,太医……”从殿门外冲进来的宋公公的话戛然而止。“呵,呵呵……呵呵呵……”夜玄耀转眸看向出现的如此及时的宋公公,面色狰狞的低低笑了起来,“宋公公,你要在外边等多久,才能出现的这般恰当好处?”
就算这几日,夜行之将碧霄宫中的宫人都赶了出去,但例行在此当值的太医距此处并不远,这会的功夫足以请他们过来,可直到叶黛儿咽下最后一口气,他才出现。黄粱一梦!这一刻,夜玄耀突然醍醐灌顶般明白叶黛儿所说的黄粱一梦是什么意思了。她母妃怕是说,这三日的时光与她不过是黄粱一梦,或者是说,她对他父皇的情爱,只是黄粱一梦。难怪刚才陈卓雅说你好狠。果然,果然,如果不是叶黛儿提醒,他差一丁点就要被夜行之和宋公公两人给误导,将这毒害叶黛儿的罪过算在三皇子和陈清正头上。而这,正是夜行之希望看到的吧?“殿下在说什么?”
宋公公心虚的避开了眸子。“说什么,宋公公心里不明白吗?”
夜玄耀放下怀中的叶黛儿,起身直视夜行之,“想来,父皇心中,应该更为清楚,对不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