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陈清正便和三皇子夜玄泽来了府上求见夜锦衣，不过被夜锦衣托病拒绝了。但陈清正好像不死心，就差人一直在府门口监视着府上的动静。“多谢！”

夜玄霖与韩若兰再次向夜锦衣和巫月两人致谢之后跟着石磊而去。夜锦衣将一袭白色的兔毛斗篷为巫月披上，系好，这才牵着她向府门外去。马车辘辘，穿过漆黑的夜，在宫门口停住，直到穿过长长的甬道，在碧霄宫的偏殿门前停下，巫月的心还是隐隐不安的。她抬眸看了一眼眼前紧闭的殿门，又看向身旁的夜锦衣，这里不会是有什么陷阱吧？夜行之若要留宿碧霄宫，不应该是在寝殿吗？而且，这碧霄宫是贤妃叶黛儿的寝宫，虽然叶黛儿平日里喜静，但今夜，这宫中静的也有些太过分，而且，到处都是黑黢黢一片。正殿、寝殿，还有一旁的角殿都是漆黑一片，唯有眼前这偏殿透着灯光。可这光，也并不通明。夜锦衣黑湛湛的眸子深了深，将巫月往自己怀中拉了拉，这样倘若有什么万一的变故，他也能护得了她。然后，他抬手推开了殿门。伴随着“嘎吱”的轻叹，橘黄色的灯光倾斜而出。随之是宋公公略带焦急的声音，“是锦王爷吗？”

“是本王！”

夜锦衣眉头微蹙，拉着巫月跨过门槛。“锦王爷，您可算是来了！”

宋公公近乎小跑着冲了过来，一脸的激动与急切，就好似看到了他失散多年的亲人。夜锦衣黑湛湛的眸子亦深了深。您？宋公公对他可从未用过这种敬称。“六公主也来了，”宋公公的眸光在扫向夜锦衣身旁的巫月时，当即浮出一抹迟疑，可瞬间，那迟疑又变成了兴奋，他绕至两人身后，抬头向殿外看了看，将殿门闭上，这才转身引着两人往八折侍女屏风后而去。绕过屏风，看到屏风后榻上躺着的夜行之时，巫月心中的不安这才四散，不过瞬间又被疑惑代替，“宋公公，皇上这是？”

此刻榻上躺着的夜行之，口歪眼斜，哈喇子更是顺着唇角流个不停，此刻看到夜锦衣，一抬手，那手哆嗦的就仿若寒冬枯树上仅存的一片枯叶。这明显是中风的症状，不过三日未见，夜行之怎么忽然就中风了？还有，既然夜行之是在碧霄宫中风的，怎么不见叶黛儿？这宫中的几位美人若说谁对夜行之有那么几分真心，还非叶黛儿莫属，那么此刻，为什么不见叶黛儿在旁边照顾？巫月心中的疑惑一个接一个的向外冒。“唉！”

宋公公重重叹了口气，看了一眼此刻不堪的、已经没有一点帝王模样的夜行之，老泪不觉就流了下来，“一言难尽啊！”

“宋公公，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夜锦衣想过进宫后的一百种、一千种可能，甚至如巫月一般，想到或许今晚夜行之急急召他进攻就是一个陷阱，就是想要杀他。但却怎么也没想到会是这样一种情况。“这几日，皇上身子一直不大好，所以才停了早朝在贤妃娘娘这养着，今晚皇上想着明日上朝，便回了御书房准备看看这几日积下来的折子，谁知还没有到御书房，便有人回禀说陈卓雅和四殿下一前一后去了碧霄宫，皇上心中不安，便和老奴一起又回了碧霄宫，。”

“谁知道还是迟了一步。”

陈公公叹息一声，“在殿门口，我们就看到贤妃娘娘躺倒在地，唇泛青紫，而陈卓雅就躺在娘娘身侧不远处，腹部插着一柄剑，血流不止。”

“当时皇上心急就呵斥了一声，四殿下手中的琉璃盏就跌在贤妃娘娘身上，将贤妃娘娘的尸首点燃，紧跟着四殿下脸色一变，一把将陈卓雅腹部插着的剑拔出就自刎了。皇上怒火攻心，就……唉！”

巫月目瞪口呆，没想到今夜宫中竟然发生了这么戏剧性的一幕，“宋公公的意思是说，陈卓雅毒杀了贤妃娘娘，四殿下杀了陈卓雅，又自杀？”

话出口的瞬间，她已然觉得有些说不通，“不对呀，四殿下心性纯良，根本不是弑杀之人，怎么可能……”“若放在平日不可能，可看到自己的亲生母亲被毒死，估计是谁也忍不了吧！”

不待巫月的话说完，宋公公便已经截断。巫月蹙眉看向身旁的夜锦衣，宋公公的话的确有道理，可她还是有些不相信夜玄耀会杀人。夜锦衣握紧了巫月的手，黑湛湛的眸底闪过一抹讥讽，“据本王所知，陈卓雅毒杀大皇子，意图谋害二皇子的罪证确凿，请问宋公公，是什么原因让皇上没有处置她，还任她在宫中自由行走？”

夜行之会如此宽宏大量，打死他他都不信。“当时证据并不确凿，而且皇上有意为玉柔公主赐婚，却没有何时的人教导与公主，皇上便有意让……”“宋公公！”

不待宋公公的话说完，夜锦衣便冷声截断，“事到如今，宋公公倘若还不能据实以告，那本王即刻告辞！”

此刻，夜锦衣能确定的一点就是，叶黛儿和夜玄霖出事了。而夜行之此刻传召他进宫的目的，他已隐隐猜到。宋公公怔住，没想到一向恭顺的夜锦衣此刻会这般强势。“皇上，微臣告退！”

夜锦衣却没有给宋公公多想的时间，拉着巫月转身就欲向外而去。“说！”

榻上躺着的夜行之，涨红了脸，嘴皮子哆嗦了半天，才含混的蹦出这个字来。“王爷！”

宋公公无奈，转身冲夜锦衣唤了一声，已然砰的一声跪倒在地，“皇上一直有心将皇位传给四殿下，可偏偏贤妃娘娘不允，皇上便让陈卓雅去毒杀娘娘，又安排四殿下亲眼目睹这一幕。想着能让四殿下从此心甘情愿接受这个皇位。”

“没想到贤妃娘娘没有即刻毙命，不知与四殿下说了什么，四殿下竟然自刎了。皇上急怒攻心之下就病倒了，倘若知道会是这种结果，皇上定然不会如此做的。”

宋公公追悔莫及。倘若知道此时会演变成这样，说什么他也会阻止夜行之的。“呵！呵呵！”

夜锦衣缓缓转身，薄薄的唇便满是轻嘲，“原来，皇上是想要用仇恨催生仇恨，催生四殿下对权利的欲望，只可惜，四殿下心性纯良，他知道他既不愿按着皇上所指的路走，又对皇上下不了狠手，所以，便选择结束了自己的生命。”

“如此，也算是对皇上最严重的惩罚是不是？”

“王爷，您……您说……说什么？”

这一次目瞪口呆、说话不利索的换做了宋公公。“皇上，”夜锦衣并不理会宋公公，直直的看向榻上躺着的、脸色狰狞的夜行之，“您深夜传召微臣进宫，是不是想要微臣帮您控制此刻朝中的局面？”

大皇子、四皇子已死，这一切与陈卓雅都脱不了干系，而陈卓雅的背后就是三皇子和陈家，所以，就算是再怎么不堪，夜行之怕是也不愿将这皇位交给三皇子，交到陈家手中。那排除三皇子，他的儿子便只有二皇子。但二皇子的母妃是南荆公主，二皇子这几年又不在天澜，在朝中几乎没有任何势力，一旦陈清正与三皇子知道夜行之此刻的状况，知道今晚碧霄宫的事情，那第一个要遭毒手的人怕就是二皇子。而好巧不巧，夏轻歌这个时候不在临安，而是送他的妹妹夏亦若回风陵渡了。而原本夜行之依赖的叶少温，此刻他却是万万不敢用的，毕竟叶黛儿的死是他一手造成的，依他多疑的性子，对叶家，自然信不过了。所以，如今朝堂之上，夜行之唯一可用的人，怕也只有他夜锦衣了。夜行之浑浊的眸子变幻不定，他又怎么不知这个时候让夜锦衣参与此事，无异于与虎谋皮，可如今，他却没有任何选择的余地。他颤颤转眸瞥了眼宋公公。“王爷睿智！”

宋公公当即替夜行之开口。“皇上之命，微臣自当遵从，但微臣有一个条件！”

夜锦衣冷了神色望向夜行之。这一日，他没想，来得这么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