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筠月跟时舒尘两两对视，一脸懵。两秒过后双双恍然大悟。结婚协议！他们都忘了这茬。俩人像做错事罚站的小学生，并列立在老太太面前，埋头接受训斥。老太太手里拿的那份离婚协议是时舒尘那份。白筠月的她放回教师公寓那边了。事情提前败露，高兴么？白筠月心里摇头。时舒尘深敛浓眸，“奶奶，其实……”他几乎忘了这份协议的存在。白筠月是他认定的人。如果她愿意，这份协议可以即刻作废。没想到老太太会特地翻他的抽屉。老太太举着薄薄一张纸，明显气得不轻。“你们呐，终身大事也拿来搪塞我这半截身子即将入土的人。要不是我发现，你们还真的打算就这么骗着我？就说你怎么突然开窍要结婚了？就说你们怎么结婚这么久不急着要孩子，感情……感情你们都是作戏给我看。”

老太太这一气身子骨就站不住。白筠月托着，泣不成声。每次面对老太太，心里总是自责不已。可是他们之间……没有纯粹的感情。时舒尘长叹，“奶奶，我……”“你闭嘴！”

不等时舒尘说完，老太太直接一拐杖打下去。一点不带心软。白筠月狠狠颤了一下。跪在老太太面前，“奶奶，您别怪舒尘，我也有责任，对不起，我不该骗您的……”比起接受良心的谴责，白筠月忽然发现，让老太太知道也好。老太太一生大风大浪走过来。没什么不能接受的。唯独这件事。老太太受到的打击不轻，“月月啊，奶奶对你多好啊，你怎么能骗奶奶呢，你太伤奶奶心了，呜呜呜……我这一把老骨头哟，怕是没机会抱上孙子了，我干脆死了算了……”“别，奶奶，您别冲动！”

白筠月一听急了，小两口合着把老太太架住。刚才拿一字一句的戳进白筠月心里，不是滋味。老人家对她是真的好，甚至比对时舒尘还好，白筠月自知有愧。低头诚心认错。她想说。如果离婚能弥补一些，她愿意。哪怕，心里舍不得。可话到嘴里又说不出来，怕老人家接受不了。时舒尘把老太太扶坐下，同样跪下来，“奶奶，事情不是您想的那样，您听我说……”“我不听你瞎扯，别以为我老了眼也瞎了，上面的字我看得懂，我知道什么意思，你这不肖子孙，奶奶老了，管不动你了。”

老太太作罢又要提起棍子打人，白筠月直接趴到时舒尘后背护住他，“奶奶您要打打我吧，是我同意的，是我的错，舒尘是为了帮我。”

两人看不见的地方，老太太突然转过身，精明一笑。很快，又恢复生气的模样。“离婚，马上离婚！”

时舒尘跟白筠月一愣。傻了。白筠月无话可说。迟早会有这么一天的。既然无法挽回，长痛不如短痛。“奶奶，我出去给您做点吃的吧，就当……感谢您一直以来对我的疼爱。”

那些恩情，无以报答了。“也好，筠月，你先出去，你的事一会再议，我先教训教训这个臭小子。”

老太太脸上的严肃没有半分褪去。白筠月担忧地望了一眼时舒尘，忐忑走了出来，把门掩上。她也不敢偷听，出了趟门到附近超市买点瓜果蔬菜回来煮饭。老太太这一动怒，怕是要精神大损，总要补补。时舒尘被关在书房自我反省，老太太去了洗手间。佣人接到老太太电话吓了一跳。“事情怎么会变成这样？老夫人，您不会真的让他们俩离婚吧？”

少夫人这么乖巧懂事，错过了就难了。老太太一笑，“哪能啊，这是天赐的缘分，我就吓唬吓唬他们。阿尘要是敢答应离婚啊，我就打断他的腿，看他怎么去民政局。”

老太太话不多说，打完电话回来接着训。白筠月回到家，门里还关着。谈这么久？白筠月咬了咬牙，时舒尘不会被打残了吧。她等不及了，正要去偷听。里面忽然传来时舒尘的大斥，“我这辈子都不会让筠月怀上我的孩子！”

哐，水果四散，鸡蛋碎裂。他说什么……白筠月呆呆愣在原地，浑身冰冷。终究是不喜欢她阿，这么决绝。也是，她家境这么差，时舒尘是风光霁月，自己怎么配得上。可既然对她无情，又为什么对她这么好。给她错觉，让她总觉得他是喜欢自己的。门忽然开了，时舒尘气呼呼地走出来。看到白筠月先是一愣，什么解释也没有，换了鞋走出家门。“阿尘，阿——月月！”

老太太追出来，看到地上一片狼藉。白筠月通红着双眼，老太太急忙过来。“月月，阿尘乱说的，你别听他胡说。”

白筠月忍不住流下咸涩液体。“奶奶……”一头趴在老太太肩膀上痛哭起来。“不哭，我们月月不难过啊，奶奶在，奶奶给你做主。”

老太太扯了一把纸巾帮白筠月擦眼泪，“月月，奶奶问你句实话，你到底喜不喜欢我们家阿尘？”

这要怎么说呢？在老太太强烈的注视下，白筠月硬着头皮点头。“嗯，我喜欢他，奶奶，我好喜欢他。”

可是，感情的事怎么能勉强？他不喜欢她啊……老太太慈笑，“傻孩子，那你就不要离婚，奶奶喜欢你做时家的女主人。”

“奶奶跟你讲讲阿尘小时候的事吧，那还是嘉陌刚出生那年，阿尘的父亲突然癫狂……”……“哥，你这么绝情对待嫂子，没挨跪搓衣板啊，呵呵……”放了学，池嘉陌赶紧到餐厅来，书包随手一丢，对着眼前的美食一顿狼吞虎咽。时舒尘投来一道冰冷视线，池嘉陌识趣闭嘴。多了几分正经。“哥，老实说，如果没有这段时间的相处，我也不喜欢白老师。我怕她是下一个程伊人，当初那个贱女人做的事我可一一记着，我这辈子都不会原谅她。可是，我也明白，你总不能单一辈子，为那种女人留下阴影更不值得。白老师很好。哥，你答应我的，不会辜负她。”

时舒尘平时都不抽烟，越听越不是滋味，难得掏出一根点燃。呼……要是不喜欢还好了。可他不舍得放掉白筠月，他爱她。“嗯，不辜负他。”

时舒尘低喃。这话也没有几分底气。他真的能做到么？白筠月有什么错，总要有自己的孩子，他不能耽误她。千言万语不过汇成一句“我与春风皆过客，你携秋水揽星河。”

“我以为你会反感她，劝我放弃她的。”

池嘉陌不懂察言观色，一向心直口快，“刚开始接触挺反感她的，后来她很用心辅导我学习，这段时间我学到很多东西，可私心里……我也不希望她跟我们在一起。”

这种感情很矛盾。无时无刻不在拉扯。他喜欢白筠月，哪怕一开始就知道她是有家室的人。现在，又强迫自己停止那些不该有的心思，很煎熬。但是，不管作为学生，还是小叔子，他真心希望白筠月好。可他们，是颗不定时炸弹，会伤到白筠月……时舒尘抖了抖烟灰，“对了，让你查的事情怎么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