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要看里面的东西,外面的白母忽然喊她,“月月,外婆家有几味药材没有了,你到集市上买点。”
“噢!”
白筠月提高嗓音,慌慌张张收起画筒,放回原位。奇怪,有点眼熟。时舒尘他妈妈上回来的时候是不是带的就是这玩意?时间间隔有点久,她也不大确定了。小地方的集市别有一番韵味,有叫卖吆喝的,有阿公阿婆挑菜满地游走的,乡土人情气息浓郁。白筠月按照老太太给的地址到处转悠,地图上没有标记,导航无果。差点,转进死胡同。白筠月撑伞,边照着纸条地址左顾右盼。“嘿。”
池嘉陌从身后拍她。这小子耐不住寂寞,会跟来一点都不奇怪。瞅瞅,满头大汗的,白筠月掏出纸巾给他,“你出来了奶奶那边怎么办?”
“还有姑姑跟大伯呢,反正说好了,一户轮两天。”
白筠月嗯了声,家里老的老小的小,都要吃饭,担子光押在三房一家也不行。白筠月对这里说不上很熟悉,有池嘉陌这个移动GPS在,找药铺轻而易举。“哎呀,笨,走过了,往那边走。”
池嘉陌抢走她的手机,拽着她往正确方向走。上街不吃点东西对不起出来一趟,白筠月要了两杯柠檬水,外加一包炒栗子,有的没的聊几句。“你妈上次来带的东西你有印象吗?”
“什么东西啊?”
池嘉陌光顾着吃,也没仔细想白筠月的话。白筠月觉得问也是白问,池嘉陌对那女人恨之入骨,一心只想斗法,哪顾得上人家手里拿什么东西。确实,池嘉陌一点都没印象,说不定老太太才知道,老太太记性好着呢。俩人没再聊这事,池嘉陌兜里有了钱看什么都想买,尤其是喜欢凑那些活物的热闹。白筠月看到那些卖蛇的,黄鳝的,青蛙的就浑身起鸡皮疙瘩。闪了个身,抬头,不远处的程泉戴着墨镜走进了药铺。“嘿,你看什么呢?”
白筠月收起他的爪子,“看帅哥行不行?”
她赶忙从包里翻找眼镜,戴上。嗯,的确没看错人。白筠月拿起包起身。池嘉陌急了,“喂,你出轨也收敛点好吧,太肆无忌惮了。”
白筠月懒得跟他打嘴炮,拖着池嘉陌躲在小木屋后边。池嘉陌猫起脑袋往里头探,“到底谁啊?”
白筠月调侃他,“美女。”
“美女?嫂子,你还有男女通吃的癖好,呵。”
池嘉陌跟着打趣,旁边叫卖的大婶看他俩鬼鬼祟祟,目光就没离开过。白筠月聚精会神,约摸半个小时,程泉出来了。不知道跟谁在打电话,“咳,你说那事啊,沐念诗干的,说是把沈遇沐老家建成火葬场能转运,为了沐家翻身,沐念诗这回也是豁出去了,哈哈……”池嘉陌气急败坏,“这娘们来这干什么,一身臊味,充当肥料我还担心菜被熏死,也不知道我哥怎么忍得了她。”
白筠月:“……”恩情当前,忍不了也得忍啊。不过,沐念诗要把沈遇沐老家变成火葬场,嗯,太大胆了。池嘉陌不屑,“肯定是她有利用价值,不然我哥不会养闲人。”
“谁说你哥不会,养你不就是吗。”
白筠月压低了声,“行了,你帮我跟踪她,我去店铺打听一下她来干吗。”
“行。”
白筠月看程泉走远,三步并两步,嗖地窜进中医馆。药铺分一楼二楼,她也不确定程泉去的哪一层,只得挨个问顺便掏出药方给掌柜的抓药。一个小时后才出来。池嘉陌看着人开车走的,自己也没办法追,于是绕回来跟白筠月汇合。“中医怎么说?”
程泉气质优雅出众,跟本地人又不大一样,掌柜的对她印象深刻。白筠月问出了了不得的线索,拽着他赶紧走。边走边说。“老中医说程泉不只来过一次,前阵子还跟一位姓沐的女人来,讨要治疗老人睡眠障碍的偏方,我猜是沐念诗,这药能睡上十几小时,而且药效两个小时左右才发作。”
关键是上次程泉来还想讨要能强行篡改记忆的药方。就是那种能让神经错乱的药方。白筠月本能想到老太太。池嘉陌听着就很玄,“没那么邪门吧,什么药方这么厉害,能让老太太把好人误认恶人,而且谁都记得,就记不住你。”
“光是药肯定没那么牛啊,但是配合催眠治疗就能办到。”
白筠月笃定老太太忽然变样跟程泉脱不了关系,那个药方有问题。池嘉陌不信,“当时家里这么多人,她怎么办到的?”
白筠月摇头,但不能不防程泉了。俩人回来的脸色都不是很好,白母出来拎过药材。白筠月跟池嘉陌对视一眼,过来帮洗花生。“外婆,您歇着吧,过来坐着陪我们聊会天。”
老太太腰不好,不能弯腰太久,久了就起不来,哎了声,到院子里去洗手,白母帮忙拾掇污秽。白筠月问了些关于催眠的话题,老太太也对心理学有些研究,催眠术说是玄乎,确有其事。一般都是创伤后应激障碍群体才用催眠法减轻痛苦。眼下还不能证明程泉就是凶手,白筠月想了想,冲池嘉陌招手,“你帮我个忙。”
白筠月附到他耳边交代。池嘉陌办事效率高,没多久就回来了。“嫂子,你还真没说错,程泉读的就是心理学。”
那就不奇怪了,药物加上心理干预,时老夫人八成就是被强行改变了记忆。“这事等你哥回来再说。”
池嘉陌点了点头,“那现在怎么办?”
“外婆医术这么高明,要不让你外婆试试?”
池嘉陌抱起一捆往木头车上砸,“那有点悬,自从王淑跟我爸离婚后,奶奶跟外婆几乎就没有往来了。”
见面的话双方心里都会有疙瘩。白筠月说总要试一试,于是叔嫂俩人狠狠计算了一番。王家老太太没想到时家出了这么大的事。两个老人都一把年纪了,也没什么放得下放不下的。王家老太太愿意回去看一看。可能领略过王淑的人品,白筠月总有种预感,这件事跟她也脱不了关系。当然,没有证据她也不敢告诉外婆。晚上,白筠月躺在床上怎么也睡不着,手机亮了又暗,暗了又亮,反反复复。用池嘉陌的话说,想老公又不是什么丢人的事,想就打电话呗。白筠月翻了个身,开是开通了国际长途。就是……打过去又不知道说什么。几番纠结下,白筠月拨打时舒尘的号码。心跳加速,白筠月又期待又紧张。那边很快拨通了电话。“喂,您好?”
是个女人接听。说的是法语。白筠月蓦地挂断。默念手机号码。“没错啊……”时舒尘不是在美国么?怎么去了法国?也可能不在法国吧……白筠月却没有勇气再打了,不过很快,时舒尘那边回电话过来。“月月。”
白筠月听着熟悉的声音,忽然觉得有点陌生。“什么时候回来啊?”
那个女人是谁,她不敢问,也没有勇气问。听说国外的女人都很奔放,他会不会禁不起诱惑……白筠月不敢想,但脑子里全是那些乱七八糟的想法。“过几天,有事吗?”
时舒尘的声音淡淡的。没事就不能打电话了吗,白筠月胸口一疼,“找到医生了吗,奶奶情况不容乐观。”
“嗯,有方向了。”
时舒尘惜字如金,一点题外话都不讲。没意思。白筠月做了个深呼吸,“没事,在那边好好照顾自己。”
时舒尘嗯了声,然后一个女孩的声音从听筒中传过来。她说的是法语。白筠月听得很清楚,还有大笨钟的声响。她飞快挂断电话。他们……在酒店?这夜,白筠月成功失眠了。早上,白筠月洗漱好出来把池嘉陌吓了一跳。“我靠,睡一觉你这都睡出鱼泡眼了。”
她的房间没有镜子,白筠月也没注意,池嘉陌这么一说她就知道自己有多狼狈了。返回房间,赶紧揉开眼睛。那个肿样她能想象出来。多久没这样躲在被窝里偷偷大哭过了,好像是爷爷去世的时候吧。薄凉的夜,孤单与心痛融为一体,无人问津成了最安稳的栖息地。池嘉陌早早吃了饭就带着白母先走了,白筠月稍后。收拾的功夫,厅里传来王淑的声音,白筠月悄悄躲到门后。声音小小的,“妈,那幅画你一定要帮我保管好了,千万别让阿尘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