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眼,他被她身上一种清冷又破碎的美艳吸引了目光,以至于之后发生的那些事也并没有让他太排斥。现在再看叶笙,她当初那种清冷破碎的感觉褪去,多了一些强硬,仿佛她把自己包裹在了一个精心打造过的壳里,谁都不让进来。而现在,喝醉了的她,把坚硬的壳褪去,露出壳下隐藏着的叶笙,依然脆弱,依然无助,依然为当初打掉那个孩子而痛苦不堪。即使这会儿安静地睡着,她的眉头也拧在一起,没有舒展开。也只有这个时候,他才能离得她近一些,不至于被她远远推开。他握住叶笙始终没能暖起来的指尖,想起当日她拿着离婚协议书,脸色苍白地走进他的办公室时的模样,心头猛地一颤。他明知道她刚打了孩子没多久,却能什么都不问,甚至还答应跟她离婚,以那么快的速度安排巨额资金给她。他理所当然地觉得,自己那样做能让叶笙消气,却不知道那样做,在叶笙看来,就是迫不及待地想要摆脱她,离她远远的。那个时候,她对他已经很失望,彻底死心了吧?所以,这一次回来,她从来没有想过再跟他有任何的牵扯。她说的不要他是真的!明明现在这么能想明白的事情,那个时候,他却蠢到从来没有想过这一点。他自以为是对她的好,其实,都在把她伤得最狠最深。陆庭洲一瞬不瞬地看着叶笙,眼尾泛着红,“对不起,笙笙,对不起,我错了,对不起。”
他缓缓俯下身去,在叶笙的脸上亲了一下,却舍不得移开。不知道何时,眼眶里蓄满了泪水,沿着他直挺的鼻尖滑落下来,落在叶笙的脸颊上。叶笙似有所觉,眉头皱得更深,下意识地抬起手,将贴着她脸上的异物推开,换了个睡姿,低声道:“走开,别烦我。”
被突然推开的陆庭州愣了一下,随后,看着叶笙熟睡的脸,无奈地笑了一声。伸手轻轻在叶笙粉嫩的脸颊上捏了捏,指尖完美的触感让他有些舍不得松手。他俯身,覆在她耳边,低声道:“好,不烦你。”
翌日。叶笙的头从来没这么疼过,好像有人生生地将她的脑袋给掰开,疼得她忍不住发出了一声闷哼。“醒了?”
耳边,传来陆庭州的声音,把她狠狠吓了一跳。猛地回过头去,见偌大的主卧里,靠着落地窗的位子,柔软的真皮沙发上,陆庭州靠坐在沙发上,比起往常一丝不苟的西装衬衣,此时的陆庭州穿着一身浅灰色的休闲家居服,看上去平易近人了许多。房间里的装修,还是他一贯喜欢的黑白灰调,让叶笙差点以为是在两人当初在华锦别院的婚房。叶笙错愕地盯着陆庭州半晌,才回过神来,“我怎么会在这里?”
刚一出声,声音又干又哑,仿佛昨晚喊了整整一夜。意识到自己的比喻有些不恰当,叶笙在心里暗骂了自己一声。赶忙低头看了一眼自己身上的衣物,昨晚穿在身上的家居服还完整地穿在身上,她长长松了口气。掀开被子下床,宿醉后的头又疼又胀,昏昏沉沉,她脚下一个没留神,左脚绊住右脚,一个踉跄,直接往前摔去。“小心。”
好在陆庭州动作快,迈开两大步把她拉住,阻止了她跟地面进行一次亲密接触。鼻尖传来男人常用的沐浴露的香味,几年过去了,陆庭州身上沐浴露的味道依然没变,就连住到新买的这套房子,也依然是这种香味。她倒是没想到,陆庭州在这一方面竟然这么念旧和专一。叶笙在心里暗自觉得好笑。除了刚才这突如其来的意外,叶笙的意识也清醒了不少。她十分冷静地从陆庭州的怀里退了出来,语气平静地问道:“我为什么会在你家?”
她不知道自己昨晚喝了多少酒,可即便是断片了,她也觉得自己不至于蠢到送到陆庭州的门上来。陆庭州明显感觉到今天的叶笙比昨天在医院里的叶笙对他又疏远了,转眼间,两人又回到了一开始的样子。他也知道,叶笙一定是昨天被什么事给影响到了,所以才会借酒浇愁,喝得酩酊大醉。他紧抿着薄唇,像个做错事的孩子,低声道:“昨天夜里你喝醉了,一直坐在楼下,我担心你着凉,就把你带上来了。”
说到这,他停顿了一下,又赶忙解释道:“时间太晚了,我不好意思吵醒你家里的人,就没带你回你自己家。”
要放在从前,陆庭州根本不屑解释这些可笑的事,越解释就越欲盖弥彰,越显得他有多心虚似的。可现在,他不否认,他确实有自己的私心,想要让叶笙待在自己身边,哪怕只是共处一室什么都不做,他都心满意足了。所以,此刻的解释,只是单纯害怕叶笙会生气,然后二话不说又把他拉黑了。他这辈子所有的坎,大概都在叶笙这里了。连想要安安静静待在她的手机里都成了一种奢望。陆庭州在心里自嘲地想着——他,太难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