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场大雪，大地银装素裹，远处是波澜不兴的海面。呵气成冰。又是午休，简沫看完书，从春天般的室内往落地窗外看去，七十多层楼的风景，白雪纷飞何所似，满目都是耀眼的白，一片片雪花义无反顾朝人间坠落。她踏出花房主动往霍祁琛的办公室去，空无一人，她猜到大概又去开会了。等了一会儿，没有等到。于是第一次将他的办公室彻头彻尾逡巡了一圈。桌上文件堆放整齐，笔电旁边放着一个保温杯，活像是老干部的配置。重要的东西应该在电脑里，不过他有很多电脑，她也不知道密码。后排书架上的书，琳琅满目，换做别人简沫大概会觉得是装样子，可她自问了解这间办公室里的男人，这些书，他一定都有看过，随便抽下一本，都有他的亲笔注释。桌上还有几盆仙人掌和一些她叫不出口的绿植，没有花。简沫负手思索了片刻，转身往花房去，搬了两盆小茉莉，将他桌上的仙人掌换掉，茉莉味道好，办公累了偶尔抬头，看见漂亮的花，应当会轻松一点的。霍祁琛还是没有回来。她索性离开。按照往常时间下的楼，今天很不巧，碰见了赵有志。他不知道从哪里出来，拍拍她的肩膀，笑着问：“简总监，你刚刚去哪了？”

简沫猝不及防，意外了两秒后回答：“天台……”赵有志诧异：“天台？那我看错了，我还以为你从霍总的私人电梯里出来的呢，吓我一跳。”

简沫不语，在恒温的室内背后起了薄汗，有后怕。赵有志思维转换快：“不过上天台干什么呀？”

简沫往自己办公室走，扬扬手机，撒起谎来面不改色：“拍雪。”

赵有志一下来了兴趣：“我今天也拍了好多哎！”

“我老家也下雪，不过好像没有霍氏的好看。你要看我拍的吗？”

这男孩还挺吵，简沫没有回应，他很快把话题跳到另一边：“对了，今天下雪，我请了大家去吃火锅，简总监，你要去吗？”

他这回的问话有些小心翼翼。“小赵，你刚入职不久，有这钱？”

“……刚好我是新人，和大家一起聚聚嘛。”

“我得看情况。”

下班的时候，一堆人风风火火跟着赵有志往电梯去，简沫刻意慢了两步，等他们离开才出去。这些日子她一直和霍祁琛同出同进，可能需要报备一下。她到了车库，但意外的是霍祁琛的车并不在，来回找一圈，也没有找到。就在这个时候，霍祁琛的电话打过来，照例是男人低沉的声音：“下来了吗？”

“下来了。”

“我让茗苑的司机过来接你，现在正在路上，稍微等一下？”

简沫意识到什么，诧异：“你呢？”

“锦绣城的工地出了事情，我现在去医院。”

他的语调依然不变。锦绣城的工地最近刚开工不久，监管极严，怎么会突然出了事情？简沫当即皱眉：“要紧吗？”

“正在抢救，还不知深浅，我得去医院盯着。”

那边霍祁琛似乎开了窗，风灌进来，声音有点大，“你不用操心，只用安全回到茗苑就好。”

下雪路滑，他对她实在不太放心。简沫只好回应：“好。”

司机很快开车来了，上车之后多嘴问了一句：“太太，我们回茗苑？”

她正好打开手机，上面赵有志发来吃饭的定位，想起他不久前那般盛情邀请，她不好不给新人面子，想了想说：“先不回了。”

冬天适合吃火锅，一堆人聚在热气腾腾的桌边，手边摆满了啤酒。“有志，恭喜你顺利转正，继续加油。”

简沫笑着先提了一杯。赵有志也很快与她交碰，说了些感谢的话语。酒过三巡，大家逐渐放松下来，开始谈论部门里的一些小八卦。“论我说年度新闻必然是宋可莫属，霍氏可是禁止办公室恋情的，她怎么就敢和李经理搞到一块，真是胆大包天了。”

有人这么说着，然后用手肘捅捅简沫，“简总监，说起来你运气还不错，要不是宋可走错了路，还轮不上你但总监呢。”

“谁说不是呢，接连倒了两任总监，好像这位置就注定是她的一样。”

这话太难听，明显是在嘲讽，小陈没忍住想要接话，被简沫按下来，“运气确实好，但是机会都是留给有准备的人的，不是吗？”

那两人面面相觑，没多说，还是有不满。身居高位，总有人不满意，简沫理解，她也没兴致去跟他们分是非对错。同事永远都是同事，不可能是成为理解你的朋友。赵有志见气氛凝固，接了一句：“原来霍氏禁止办公室恋情啊……”有人失笑，矛头被转移，大家开始给他科普。简沫心不在焉，低头看了看手机，想给霍祁琛发消息问情况如何，又想这个时候他应该没心情回复，便没发。小陈看见了，“你今天怎么回事，有事啊？”

“没事，就是不太喜欢聚餐。”

简沫随便找了个由头，就在这时，服务员端了一大碗汤圆上来。“打扰一下，今天是海城的初雪，也是冬至，本店特意赠送各位一份汤圆，希望能给各位带来好运气。”

海城是南方，冬至吃汤圆确实是习俗，大家都喜欢这个好兆头，赶紧将汤圆分了。简沫看向窗外，外面大雪纷飞，对面是居民楼，这个点很少有人出门，偏偏这个时候有人推开了大门，一个穿着单薄的女人率先走出来，后面跟了个落拓的男人，很眼熟。周良岐？他怎么会在这里？简沫出了神，仔仔细细盯着看，不知道是不是看得入神，周良岐正好抬起头，撞入她的视线中。“你在看什么呢，这么入神。”

小陈顺着看过去，疑惑。简沫回神，“哦没什么，看到了一个熟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