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蕴然不用想都知道他在想什么，但她也确实没什么好说的。曾经李荷花协同吴青远、吴青荷做的那些都是事实，她并非圣母，无法原谅。不过，吴青林很快整理好了情绪，再一次叮嘱吴墨言和吴思言，“出门在外，多听多看，少说话。”

两个孩子乖乖点头，出去这一趟，他们也不是白出去的。就这么地，原地过年的计划就定了下来。苏蕴然算了算时间，约莫还有一个月，她不着急给自己准备东西，而是跑了一趟宁中村。这几年，跟着苏蕴然，宁中村的人日子好过了许多。苏蕴然撒网捞鱼的本事比不上他们，但是，每个月都会给他们一笔钱，买他们手里的最新鲜的货去与望江村交换。时间一长，他们手里自然攒了不少钱，见了苏蕴然都跟见了自家财神爷一样。马宏茂更是笑得见牙不见眼，热情地把苏蕴然让进屋里。“苏场长，你怎么还亲自过来了，你让人带个话，我过去就行了。”

马宏茂扬了扬手，让自家老婆子给苏蕴然的水里放了点儿白糖。这在他们这个年代，就是待客的厚礼了。苏蕴然笑了笑，摆摆手，“马村长不用这么客气，出来转转挺好的。眼看着要过年了，咱们村里的收成都还好？”

宁中村的人多以打渔为生，收成自然就是海上捕的海货。“还行，这不是开海没有多久吗？收成还不错，我让人给苏场长准备点儿？”

“拣着个大的，品相好的，给我准备两千斤，另外，还得麻烦你找人把做法记录一下，回头给我一份。”

来这里好几年了，苏蕴然用的都是自己琢磨和曾经见过的一些吃法，但当地人也有当地人的一些吃法。“弄到之后，货直接送到望江村。另外还有一个事，你们出海，弄点儿珍珠、珊瑚之类的，应该挺容易的吧？”

苏蕴然话音刚落，马宏茂“哗啦”拉开了一个抽屉，里面满满当当的一抽屉全都是珍珠，大大小小各种颜色，但最小的也有大拇指的指甲盖大小。苏蕴然看得嗓子一紧。马宏茂笑着说：“这都是多少年下来攒的，我家里的小孙女都不喜欢了，你要想要啊，拿去。”

苏蕴然捻起一颗看了看，紫珍珠，在阳光下发出十分光润的色泽。“就照着这个品相吧，你去帮我收，有多少，收多少。除此之外，还有品相好的珊瑚和砗磲，也是有多少收多少。”

马宏茂就知道苏蕴然不是玩玩而已了，他迟疑了一下，放低了声音，轻声提醒苏蕴然，“苏场长，我可听说外边，不安生啊。”

广播每天都放，说的什么他这个村长还是能听懂的。苏蕴然默默地朝马宏茂竖了根大拇指，“有这个觉悟很好。”

马宏茂就笑了起来，苏蕴然接着说：“我也不做别的，就是给家里的女儿攒嫁妆而已，这也不是什么老物件。而且，马村长放心，现在这种形势下，我们绝对不会穿戴着出去显摆的。”

马宏茂也就放了心，他点了点头，“那你放心吧，这事我来安排。”

归根到底，他们这里山高皇帝远，觉悟有归有，但心里并没怎么当回事，否则马宏茂也就不会大剌剌的一抽屉摆在那里了。“到时候直接送到我家去就行，路上注意点儿。”

苏蕴然又说。马宏茂就明白什么意思了，满口答应下来。苏蕴然这么做，也是去了一趟首都后得到的灵感。之前她一直想把羽绒服研究出来卖到北方去，不过这个年代不适合做买卖，但仔细算算，距离真正的解脱也没有多久了，她大可以现在开始攒货，等到开放之后，再开始卖。而且，苏蕴然想过了。等到那个时候，她就开始铺路，从源头到运输到卖货，一条龙全部拿下。这个过程可能会很难，花费的时间会很长，但是一想到自己能创造出一条生产线，苏蕴然就觉得很有成就感。从宁中村出来，苏蕴然又去了一趟望江村。望江村这里俨然已经成为苏蕴然的一个牲畜储存基地，每隔一段时间，望江村的村民就会养成一批牛羊和猪，有的时候还有各种鸡鸭。不过这次过来，苏蕴然不光是要趁着过年给各处输送一批肉类。年初的时候，她教这里的人用烘焙的手法焙干各种山珍，这一回过来，她主要是想看看这批山珍攒了多少。还有山里人用放养的猪肉做的腊肉，苏蕴然也想多带一些。有过去年的经验，村长早就在盼着了。因为今年的形势比之前几年要更加严峻一些，山下县城里各大机关单位的食堂菜色都变得简单了，每天都是各种鱼类和海鲜。国营饭店那边也不遑多让，现在的国营饭店虽然没有营业额的指标，但是眼看要过年，刘永年也想把事情办得漂亮一点儿，让上级领导看到自己的能力，最后趁着上岛去接货的时候，向苏蕴然提出了需求。甚至，刘永年隐隐地说道：“只要东西弄到，价钱不是问题。”

既然如此，苏蕴然自然不会放过这机会。“干货不多，顶多也就是百十来斤，那东西不压秤。”

望江村的村长林二牛挠着头，略有些苦恼地说。“更多的是让你们直接吃了吧？”

苏蕴然笑。林二牛有点儿尴尬，不过苏蕴然并没有责怪的意思。山珍加海味，相互搭配着吃，真是赛过神仙了。“百十来斤也不少了，到时候你们给大框再编个盖子，运送的时候盖上盖子会方便一些。”

“好。”

林二牛连忙说，“牛羊我早就算好了，这回差不多有十五头牛，羊多一些，有二十头，猪也二十头。苏同志，不是我们偷懒，这猪什么的老在家门口吃草也不是回事，我们现在得每天赶着猪牛羊走上好远才行呢。走得远了吧，又浪费粮食。”

苏蕴然哭笑不得，“你们知足吧，我那边牧场里，大家还需要割草回来喂呢。”

林二牛：“……”算好了数量，苏蕴然照例问了问林二牛村里的需求。苏蕴然是个仔细的人，每一次都会仔仔细细把望江村的需求和自己从望江村带走的东西写好条子，交给林二牛过目之后，双方签字，以避免什么日后出现麻烦。果不其然，林二牛的需求还是海货。苏蕴然说：“这样吧，我给你们两千斤，但种类我保证不了，尽量多地给你们需要的，行吗？”

林二牛顿时喜上眉梢，连连点头。这事就这么定了，苏蕴然便也没停留，直接就走了。到码头的时候，刘永年竟然等在那里。“事情安排好了，过几天就给你送到。”

苏蕴然低声说。刘永年笑呵呵的，“我就知道，有苏场长你在，肯定就有办法。”

他把一个大包袱塞给苏蕴然，“这是我侄子侄女的旧衣裳，穿不了了，扔了又可惜，我想了想，就给苏场长拿过来了，苏场长可千万别客气。”

苏蕴然扒拉了两下，发现确实是旧的，也就没有拒绝。这个年代缺衣少布，大家都是老大穿完老二穿，老二穿完老三穿，就这还得新三年旧三年，缝缝补补又三年。吴思言和吴墨言的衣服基本上都是张小霜给做的，苏蕴然不缺布料，所以自从上了岛，俩孩子基本没穿过带补丁的衣服。不过，苏蕴然也并不是奢侈浪费的人，只是吴思言和吴墨言以前都过过苦日子，穿衣服会比较在意罢了。想了想，苏蕴然把包袱接了过来，“行，那你替我谢谢你家人，回头我送他们肉吃。”

刘永年忙笑着摆手，变戏法似的又摸出一个包袱来。他显然是早有准备。“苏场长，这个，还请你帮我交给王同志。”

苏蕴然：“……”她这下哪里还看不清刘永年的真实目的，笑了一声，对着他扬了扬眉，“你自己交给她，不是更好？”

刘永年苦笑，“哪里是我不想啊。你不知道，自从知道我的心思之后，她俩月都没出来过了，我只要过去，她就躲，我，我……”高高大大的男人跺了跺脚，“我实在是没有办法啊。”

王如之会躲，苏蕴然一点儿都不意外。她还是笑吟吟地看着刘永年，“你就没想过，她为什么会躲？”

“还能是什么，看不上我呗。”

刘永年竟然有些落寞，低着头，像个被主人遗弃的大狗狗。苏蕴然笑了一声，看了看时间还早，指了指不远处的树荫，一边往那边走，一边说：“那不如你说说，你是怎么追求人家的？”

刘永年被苏蕴然露骨的话弄得有些脸红，竟然结巴了一下，“我就，我就，直说呗。咱也不搞那虚的，我是真想跟她过日子。”

“你的诚心到位了？”

刘永年红着脸，犹豫了片刻，点了点头，“我能说的，能给的，都给了。”

“那你觉得，她对你印象如何？”

“她……”刘永年张口结舌，脸更红了，好一会儿猛地一摇头，“我不知道。”

“你啊，还是不够了解她。”

“是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