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次对苏蕴然摆脸色。“你别说话！我说不许去，你就不许去！”

苏蕴然只好住了嘴。肖兴德有点儿头疼。原本，养猪场的事就全凭着苏蕴然从中运转，如果吴青林硬要把苏蕴然给摘出去，这事就不好办了。他压了压手，示意吴青林不要那么着急。“你先听我把话说完。你们这回是以全家出去游玩的名义出门的，去那边的钢铁厂只是顺便。我已经安排好了，只要洽谈一下运输方式，数量、价钱，就可以了。”

苏蕴然下意识想说什么，但连忙又看了看吴青林。见吴青林没什么表示，才说：“领导，我想问一下，这个事儿过了明路吗？”

“咱不可能真的偷偷摸摸地躲起来搞，我已经汇报上去了，但鉴于目前的形势，上面没有再往上汇报。这个渠道，也是他们给找的。”

“不会是想趁机钓鱼执法吧？”

“那不能！”

肖兴德说，“这个我还是有保证的！”

苏蕴然心说这年头谁能保证得了谁啊，不过，这支钢铁之师是目前唯一没有被波及到的地方了，如果比肖兴德级别都高的领导都反了水，他们就只能夹起尾巴做人了。她在心里默默算了算，根据她模模糊糊的了解，还有不到两年才能结束。苏蕴然拉了拉吴青林，吴青林的眉头依然紧皱着。肖兴德这时看了看办公室里的肖国平，朝他挥了挥手，一直没有插上嘴的肖国平只得走了出去。肖兴德压低了声音又说：“小苏啊，这次必须让你过去，还是因为另外一件事，养猪场那边提交上来的线圈，只有这个钢铁厂里的一位工程师能做。不过这位工程师是早年留洋回来的，因为留洋的关系，这些年他被整的挺惨的，好不容易才回到钢铁厂工作，一直不服不忿的，现在已经动了出国的念头。你我都明白，这样的人才好好使用才是正道，绝对不能让他出国啊。”

苏蕴然：“……”她只好又看了一眼吴青林，吴青林眉心突突地跳动着，但显然明白，这一趟是非去不可了。“什么时候出发？”

吴青林没好气地问。肖兴德笑了起来。“你们就收拾收拾，赶早出发吧。牧场的收入反正都在小苏那里，用多少钱，你们就自己取。这是票，我支援你们的。”

他从抽屉里拿出一沓票推了过来，吴青林也没客气，直接全都收了。“另外还有这个。”

肖兴德拿出来一个军用挎包，吴青林接过来一看，眉头皱得更紧了。苏蕴然凑过去一看，是一件军装，不过和别的军装比起来，这一件的袖子上已经挂上了一个红袖章，另外还有一条腰带。穿上这个走出去，就是妥妥的一个红WB。“这个，不到万不得已，就别用。”

肖兴德说，“说实话，不光你们看着别扭，我看着也膈应。”

苏蕴然倒是不觉得有什么，只是一种临场自保的手段罢了。“既然如此，就谢谢领导了，我们回去收拾安排一下，这两天就出发。”

“对了，你再跟养猪场那边谈一谈，看看还需要什么东西，最好趁着这一次全都搞齐了。你们谈的时候也多还还价，最好又便宜，又好，这样咱们的经费能够多用一些日子，小苏你也能轻松一些。”

“行。”

苏蕴然笑了。肖兴德这个大领导也不容易，各个方面都要考虑到。把挎包背在身上，见肖兴德没有其他的安排，苏蕴然和吴青林就一起出了门。肖国平还在外面等着，见吴青林并没有跟他说一说的意思，也不生气，“那你们俩就回去吧，我也会去休息了。”

这几年间，他的变化挺大的，苏蕴然也对他多了几分好感。回去的路上，苏蕴然问：“肖国平跟你差不多大吧？怎么还不结婚？”

“可能跟他母亲有关吧。”

吴青林说。苏蕴然：“……”提到于华梅，不得不提一提肖锦瑟。肖锦瑟与方百兴结婚之后，最开始不知道怎么的，是不太和家里来往的。后来肖锦瑟生了个儿子，方百兴又把亲娘接过来帮着带孩子，肖锦瑟往家跑的次数就多了起来。也不知道在家里得了什么真传，每每回家，肖锦瑟非要与方百兴吵架不可。方家老太太是个十分和善的性子，每天不是带孙子，就是洗衣服做饭，家里什么事几乎都不用肖锦瑟做，但就算是这样，肖锦瑟也不满意，最近更是发展到几乎只要方百兴回家便与他打架的程度。如果肖国平娶个媳妇进门，以于华梅的性子，恐怕也少不得与人家发生矛盾。一时间，苏蕴然都有些同情肖国平了，但是，事情总要解决吧？“他也不能一辈子都不结婚啊。”

吴青林对肖家的事情不感兴趣，以前他对于华梅还有几分尊重，但是自从他们与苏蕴然产生矛盾之后，吴青林就彻彻底底地站到了苏蕴然这边，对于华梅只剩下厌恶了。肖国平肯定不能像吴青林这样讨厌于华梅，那无论如何也是他的母亲，但与这样的母亲相处，任何男人恐怕都要考虑一下。“他如今脑子清醒了，可以找领导给他调换岗位，离开这儿就行了。”

对肖兴德来说，这也不是什么难办的事。苏蕴然一想也是，也就不提这事了。路上，两人对即将出门的事只字不提，但回家之后还是商量了一下，找了个冠冕堂皇的理由，回苏蕴然家探望苏父。消息传出去，一时间，家属区的人无不说她至诚至孝。就这么地，花了一天收拾行李，苏蕴然又把牧场的事情安排了一下。对着别人不敢说，但对苗夏月，苏蕴然还是简单交了个底，让苗夏月在自己不在岛上的情况下，注意掩护养猪场。同时，苏蕴然也跟养猪场简单沟通了一下。现在林校长和王如之基本是对外人员，几个壮小伙是主要干活的，苏蕴然把自己要出门的事简单跟他们说了说，让几人心里都有个准备，然后才跟齐玄清他们核对需要的材料。“不光是钢板和线圈，还需要一些焊接用的机器，对了小苏，你还得找找，是不是有焊接的人才。”

齐玄清说完才发现自己是为难苏蕴然了，连忙又摆了摆手，“算了算了，找人的事就先不说了，你们这一趟平安去，平安回来就行。”

苏蕴然既然听到了便不会装作没听到，但这种事她也不能打包票。“我尽量找找看，找到大家就用，找不到咱再想办法。”

拿着一个小名单，苏蕴然出了养猪场。隔天一早，和请好假的吴青林，再一次带着孩子登船离岛。上次回老家，火车一路朝着西北的方向，这一次，也是西北的重工业城市。乘坐了几次火车，吴思言和吴墨言也算是有经验了，确定吴青林买的是火车票以后，就一人背着个装满了食物的背包，一跳一跳地在前面带路。吴思言两条小辫子甩啊甩，看着别有一番趣味。这回和上次出门不同，车上的人很多，就连他们买的卧铺隔间里，也有一个中年男人在坐着了。不过这个年头能坐得起卧铺的，基本都是干部出门。苏蕴然他们到的时候，他正坐在靠窗的位置抽着烟。见到呼啦啦三个孩子进来，再看看人高马大气势十足的吴青林以及他身上的四个口袋，顿时有点儿局促，抬屁股站了起来，不安地和他打了个招呼，“领导好！”

他四十多岁的年纪，面皮微糙，即便是干部，两手布满了粗茧，即便是干部，也不是办公室常年坐班的干部。吴青林点了点头，问：“这是去哪儿？”

“去省城学习。”

男人一板一眼地回答。吴青林便不再多问，他把手里的东西放到地上，又看了看卧铺票，对苏蕴然说：“我去领寝具，你们休息休息。”

平安长得胖乎乎的，现在也有二十多斤了，抱着他一路走来也并不轻松。苏蕴然点点头，吴青林便叫了一声，“墨言，跟我走。”

不一会儿，吴青林回来，却是对着苏蕴然招了招手，“乘务员给换了个更方便的位置，咱们过去。”

苏蕴然也吁了一口气，吴思言和吴墨言喜欢看书，虽然都包了书皮做了伪装，可到底还是要拿出来看的，否则车上一呆这么多天，不知该有多无聊。几人提着行李走的时候，那个中年男人又和吴青林打了个招呼，自告奋勇要给他们送行李，被吴青林拒绝了。“后面不会再往隔间里安排人了。”

吴青林压低了声音说。坐火车的人虽然多一些，但愿意花钱去坐卧铺的，还是少。苏蕴然点了点头，对此非常满意。出门在外，夫妻说话都得拐上十八道弯，苏蕴然不喜欢。没了外人，吴思言和吴墨言立刻回归自我，小隔间的门一关，两人立刻开始说说笑笑地整理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