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大一小站在人头攒动的路边,身前是路人嘴角的白雾,身后是各种小吃商铺冒着的热气。 他们拿着炒鲜奶和糖油粑粑,抬头的动作都是极度相像的,像一对兄妹。 风无理说:“那衣服很漂亮,看着就很贵。”
尺凫眉头一皱,把嘴里的炒鲜奶咽了下去。 “等等,这话你刚刚是不是说过?”
“……好像是。”
又水了一百字。 南方都是这样,刚刚还在下着雨,刮了阵风就把雨给吹没了,云层之上的艳阳一晒,城市像被一条湿毛巾擦过的桌面,到处干一片湿一片。 水洼倒映出路边标牌,伸出的树枝,天空的一角,和一只淋得湿漉漉的姜黄色野猫走过。 她蹲在水洼旁,小舌头伸出来舔了舔水,随后歪着头看着水面倒影的自己。 有人朝她走过去,顿时引起野猫的警惕,前身下压着。 “这个给你,吃吧。”
尺凫对着猫说,把手里的糖糍粑粑放下。 野猫歪着头看了她一眼,喵呜一声,树梢落下一点水砸在她脑袋,激得她龇牙猛地向身后左右望,发现什么都没有又连忙转身看回去。 那个女孩子已经起身走开了,糖糍粑粑被放了下来,她就注视着这个奇怪的女孩子的背影。 嘈杂人声中,熙熙攘攘,一声猫叫声很轻很很轻,也不会有人在意。 她叼着糖糍粑粑走了,迈着轻快的小猫步,尾巴高高翘起。 离开的小猫灵活地避开人群的脚,穿过了几条巷子,来到一个很大的院子前。 院墙古旧,院门前有一只麒麟石兽。 小猫叼着糖糍粑粑到石兽跟前。 附近有游客和学生注意到这只可爱的小猫,几个女孩子欣喜地拍照。 却见小猫叼着一块糖糍粑粑,跳到石兽身上,爬到嘴边要把糖糍粑粑塞到石兽张着的嘴里。 “它在干嘛?”
“不知道啊,好可爱的猫猫,拍照了吗?”
“好神奇……” 小猫跳下去,自己吃了一块,然后过一会儿又叼一块上去喂石兽。 人类是理解不了猫的行为。 …… 在小猫离开的时候,风无理就注意到了:“一只小妖怪。”
“嗯。”
“你不是说想吃糖糍粑粑吗,我刚看你一口没吃。”
“……”尺凫避开他的视线。 “原来如此。”
风无理又道:“要不再买一份?”
“咳……我倒是无所谓。”
“那不买了。”
又要走回去太麻烦,风无理选择敷衍这个傲娇妹妹。 “嗯……嗯?”
尺凫脸色变得不好看,但也没说什么,咳嗽两声缓解尴尬。 怎么就控制不住这把嘴呢! 红衣还在树梢上翩翩起舞,看起来一场急雨并没有将它打湿,这衣服还能防水。 只要提供消息有效就有五千,帮忙寻回给两万,风无理不缺钱,但他不介意赚这种跟妖怪相关的快钱,给多给少全看雇主。 尺凫是个穷鬼,两万够她派一年半传单。 但是她觉得这样是不是太不厚道了,就这样赚人家那么多钱。 她尺凫一生做人磊落,行走江湖时更是凭一身侠义肝胆,一件衣服还跟失主索求两万。 她又岂是那种落井下石之人! 风无理闻言沉默。 要是身边是魄奴哪有这种事,说不定她已经撸起袖子准备爬树,拍着胸膛跟他说:硬不硬以后再说,一件衣服也太嚣张了,欺负到咱风老爷头上,不答应,我现在脑子里只有一件事,帮风老爷把衣服接上! 有时候跟魄奴在一起还是挺快乐的,她会跟自己逗闷子,打港,玩游戏,像猫一样索要亲亲抱抱撒娇,或者一起去王西楼面前犯个贱,最后还替他把锅背上。 魄奴可是太好玩了,他不禁想念起来。 风无理提议道:“那我们只给他们提供消息,让他们过来取走,这样也不是落井下石,毕竟我们为别人提供了帮助,拿一点报酬也是应该的。”
他补充一句:“说不定这是人家很重要的衣服呢?”
虽然不理解这么重要为什么挂这里好几年了才开始找。 “这……”尺凫还是犹豫。 这也是她过去常年挨饿原因。 但最后还是同意了。 本来风无理能赚两万,只是他用了一万五买下了尺凫的侠义肝胆,他更可以用两万买尺凫开心,但尺凫想吃他买的糖糍粑粑。 日子都是精打细算和互相迁就。 风无理就着传单上的电话打过去,尺凫踮着脚去听。 “学院街……这样吗,好的感谢你,我现在就过去,请问先生……哦你就在那边等我?是的,麻烦你等我十五分钟。”
…… 中年人在学院街一家糖水店找到他要找的人。 虽然声音听出是个年轻人,但没想到还是高中生的模样。 “你好,是风先生吗?”
风无理和尺凫对视了一眼,尺凫自认很默契地点点头,然后低头吃快了两口。 不断把双皮奶往嘴里扒,嘴巴涨得鼓鼓的。 风无理:“……” 他没想明白这姑娘突然朝他点头,然后大吃特吃是几个意思。 “是杜先生吧,叫我小风就行。”
杜先生一时不知道怎么开口。 风无理对他初印象是个木讷的人,或者说严肃,不爱说话。 他把那张传单拿了出来,道:“我跟我妹妹出来吃东西,刚好看到那件红色汉服,又凑巧看到这张传单,我们这就带杜先生去拿吧。”
“好,麻烦你了。”
恰巧尺凫已经风卷残云解决了桌子上的甜品,鼓着脸擦着嘴角跟在他身边。 他凑过去小声问:“你突然吃那么快干嘛?”
“你刚跟我对视不是让我吃快点吗?”
“……这都被你猜到了。”
中年人一路上也是沉默寡言,气氛并不融洽,索性路不远,大概不到百米,中年人看到前面带路的一大一小停了下来。 只见那个男生指向了空无一物的树梢,跟他说那里有他要找的东西。 中年人直直看着那树,久久无言,才道:“那件衣服是什么样的?”
风无理便知道,他是个普通人,看不到这件衣服。 他将自己眼里看到的景象描绘出来,听起来自己像个神棍,但他已经有了几年的神棍经验。 杜先生只是安安静静地聆听着,尽力将年轻人所说的场景,那件风中起舞的红衣景象给想象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