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个人，无论对谁，他都是一副温和有礼恭敬稳重的形象，从不因谁出身低微而忽视懈怠。所以姜夏很尊重他，从来不把他当成佣人看。餐厅在四环线以外，他们要途径市中心，彼时正值下班高峰期，大街上车潮拥挤，每个红路灯底下都挤满了人。尽管燕朔绕了一段路，但两人还是被堵在了一个十字街口，左右全是车，前面亮起一片红灯。车一停下来，风就消失了。男人身上的烟草味断断续续飘了过来，姜夏没说什么，只是把车窗又调低了些。注意到她的动作，燕朔问她：“热？”

说着，他调低空调温度，准备把车窗升起来。“别，”姜夏出声：“我就是散散味。”

燕朔愣了下，慢半拍才嗅到从自己身上散发出来的香烟味，“烟味？”

姜夏看着他，犹豫着：“嗯，我闻不惯这味道。”

燕朔扶方向盘的手紧了紧，他以前总跟一群男人待一起，没人提醒他这个问题。至于那些主动凑上来的异性，更不会埋怨他身上的味道，各个都巴不得往他怀里钻。“抱歉。”

他说，“我下次会注意。”

这句话引得姜夏侧目，她不自然地找话：“你平时还是少抽点烟吧，烟对身体真的不好，如果……如果你觉得工作压力大，可以尝试着多运动，通过其他解压方法缓解压力。”

这还是姜夏第一次用关怀的语气对他说一大段话。车流涌动，燕朔轻踩油门，控着车子慢慢往前滑了几米，然后踩下刹车：“好，听你的。”

这话说的，姜夏看向窗外，怎么让人觉得有点暧昧。车辆走走停停，几百米的距离硬是开了二十多分钟，等他们把车开出城区，已经是大半个小时之后了。姜夏半路肚子就饿得咕咕叫，她不知道燕朔为什么要带她来这么远的地方吃饭，但她也不好意思问。郊外的柏油路上车辆并不多，出城之后，燕朔就把车速提上来了。时针一点点滑向六点，乌云渐渐笼罩上来，遮住夕阳绚丽灿烂的余晖，街旁两侧的树木在夜风中摇晃，树叶吹得沙沙响。“要变天了。”

姜夏靠在窗边往外看。树叶在狂风中打着转儿，卷起风沙往车窗上撞，隔着玻璃，姜夏都能听见呜呜的风声。姜夏皱眉，早知道天气这么不好，她就不选择今天出门了。燕朔看着车前方，神情淡定：“雷阵雨而已。”

姜夏扯了扯唇角：“会弄脏鞋子。”

她可是穿着一双小白鞋出门的，郊外路面泥土多，她可不想弄脏。燕朔朝她脚上看了一眼，抿了抿唇：“腿冷吗？”

姜夏出门没怎么打扮，穿件白色连衣裙就出来了，裙摆刚过膝盖，不算短，但一坐下来膝盖就会露出来。吹风口没有对着她，所以姜夏觉得还好。但她还没来得及说话，燕朔就把后座的西装外套拿过来，盖在她的腿上。外套的质量很好，贴在肌肤上很舒服，而且还带着男人身上独有的味道。姜夏的手搭在腿上，心跳微微加速。她以前没谈过恋爱，也不知道该怎样谈恋爱，但她知道自己喜欢什么样的男人。温柔、强大、包容且足够理智。她不知道燕朔是不是有意的，但做为被体贴的一方，姜夏很难抗拒这种温柔的关心。灰蒙蒙的天开始下小雨，在道路的尽头，一座二层的欧式建筑出现在他们面前。“森林小筑？”

姜夏眼神好，老远看见了招牌。“是我朋友新开的餐厅，听说味道不错，所以想带你来尝尝。”

燕朔把车驶进停车场，两人直接乘电梯上楼。这家餐厅的设计风格特别贴近自然，内景布置采用很多绿植，远远看去，就像一栋坐落在森林里的家园，就连电梯内部都摆了两盆云竹。侍应生将他们领入贵宾包间，一进门，姜夏发出小声惊叹。她见过把餐桌设在园林院里的，但从没见过把山景搬到房间里来的。五十多平的包厢里，有假山还有池塘，几尾红鲤悠闲地在荷叶下穿行。燕朔落座后，侍应生递上菜单，燕朔扫了几眼，很快报出几道菜名。姜夏的注意力又被墙上的蝴蝶标本吸引住了，她看得全神贯注。直到燕朔轻咳几声，问：“喝点红酒？”

姜夏没回头：“开车的人喝什么酒。”

说话间，侍应生推着餐车进来了，几道小菜被端到桌面，姜夏这才放下包落座。燕朔坐在她对面，没有动筷子：“喜欢这里？”

姜夏点点头：“喜欢，你不觉得这种布置会让人心情愉悦吗？”

燕朔唇角微勾：“你喜欢就好。”

姜夏一抬眼就跟他对视上了，男人的目光很专注，眼神隐隐带着些许笑意，清俊的五官在包厢暧昧的灯光下更显出众。姜夏感觉脸颊的温度在升高，她率先移开视线，掩饰般地伸出筷子夹菜。“嗯？这是什么？好好吃啊。”

姜夏眼睛一亮，这盘子里绿油油的玩意咬得嘎嘣脆，酸酸甜甜的，很合她胃口。燕朔顺着她的目光低头，露出无奈的神色：“海蜇皮？”

姜夏舔舔唇角：“海产品？”

“算吧，”看她喜欢，燕朔直接把菜转到她面前，“制作工艺不复杂，你也可以自己在家做。”

姜夏脱口而出：“说得那么简单，你难道会做饭？”

“会。”

燕朔把袖子卷起，然后朝她伸出手：“把碗给我，我给你舀点汤。”

姜夏下意识拒绝：“不用，我自己来。”

“给我。”

燕朔又重复一遍，语气平静但不容置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