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夏小声说：“既然我们买下的那把琴是假的，那这一场竞拍是不是可以不作数了？”

拍卖场上，一切的拍卖都要以实物为准。一个假货，自然不能让她们心甘情愿付出九千万。霍淮眼底划过一抹笑意。原来她还是舍不得花钱。“嗯，所以我们不买了。”

姜夏眼睛刷得亮起来，回过头看他：“小淮，你真的不想要了？”

霍淮抬手圈住她的肩膀，把她半搂进怀里，低声应着：“近距离地看，它好像很一般。”

“太好了！”

姜夏沉浸在不用花钱的喜悦中。没有察觉到霍淮唇边飞速消散的冷笑。……“告诉你吧，我今天出现在这里，完全只是因为一场意外！”

翁富看着毕展鸿，平静地说：“傍晚我在一楼餐厅用餐，无意在洗手间听见两名工作人员交谈，他们说……”翁富故意顿了下，看着毕展鸿的目光很是不屑：“毕老板示意他们，等压轴藏品拍卖出去后，派人偷偷地调换最后一件拍卖品，我当时还不相信，赫赫有名的毕总怎么会做出这种龌龊事，可是，当我亲眼看见赝品出现在台上时，内心的震撼不比在座的各位少。”

他说完，毕展鸿当场反驳：“放屁，我从未派任何一个人偷换卖品！你这是污蔑！”

“是不是污蔑，毕总调取下午洗手间门口走廊的监控录像就知道，大约是五点二十五分左右。有两位男性服务生从洗手间出来后，他们并没有回到酒店大堂，而是走紧急通道去了地下停车场。”

翁富斩钉截铁的语气让在场人心里的天平无条件地倒向他，有人问：“毕总，这件事你怎么看？”

“不管人是不是你派的，这一招偷龙换柱可是在你眼皮子底下发生的，你可有推卸不了的责任。”

众人议论纷纷，口舌嘈杂，就在这时，姜夏轻咳了一声，缓缓出声：“毕总，这琴……我们不要了。”

毕展鸿当场就有些急了：“交易已定，你怎么能反悔呢？”

姜夏思虑着面前这位上了年纪的老总是毕有枝的哥哥，说话委婉了些许：“毕总，您也看到了，我们在现场交易的那一件是假货，既然是假货，那又怎么能当真呢？”

毕展鸿认出她的脸，知道她是霍家的人，脸色涨得通红，他咬了咬牙：“这位小姐，话可不是这么说的，刚才虽然发生了点意外，但眼下真品就摆在你面前，你可不能说不要就不要，我相信，霍家也做不出这种言而无信的事。”

姜夏本来想好好跟他解释的，但听他可以搬出霍家来压她，内心升起不快：“想必今晚发生的事，不久之后就会传到我大哥大嫂面前，相信他们的意见会跟我的一样，毕总倒是不用替我担心这一点。”

毕展鸿话里话外不就是嫌弃她做不了霍家的主，以为她是一个生活在霍昂和林笑涵的光环之下不敢说话只敢点头哈腰的主儿？在世人眼里，霍昂在外一向很高冷严谨，林笑涵也是一副女强人的样子，工作时不苟言笑，但这两位都是外冷内热的性子，对待家人非常耐心。所以姜夏不止一次庆幸自己遇到了他们。霍昂和林笑涵两人更不可能成为旁人威胁压迫她的工具。果然，在姜夏说完这句话后，毕展鸿哑口无言了。旁人有帮她说话的：“毕总，我劝你换位思考一下，你要是在哪场慈善晚会上遇到这种事，我想你也不会再去花钱的。”

“我赞成他说的，毕总还是先报｜警把这件事查清楚吧，否则毕家惹上的麻烦可不止这么点！”

在众人三言两语的劝说下，毕展鸿只好作罢，他面色难看地对姜夏说：“今日出了这种事，我毕家作为主办方，对不住各位了，也对不住霍太太了。等这件事有了处理结果过，我会亲自跟你们解释。”

姜夏疏离地点了点头，带着霍淮离场了。直到坐上车，她才拍拍胸脯，松了口气说：“没想到竟然会发生这种事，毕总看起来也不像那样的人啊。”

霍淮听见了她的低喃，嘴角冷冷地勾了下。这件事说大不小，说小也不小，足以让毕展鸿手忙脚乱忙活几天了。深夜，霍淮收到了一条短信：“我已经按照你的要求，把我知道的全都说出来了，东西什么时候可以给我？”

“密码发给你了，东西在XX银行保险柜。”

“爽快！”

短暂地交流完毕后，霍淮把收件箱删得干干净净，一丝痕迹都不留。黑暗中，他悄声无息地睁着眼，身旁的姜夏睡得正熟，呼吸平稳。今晚的闹剧有一多半是他的手笔。翁富在洗手间听到的交谈，是他刻意安排的；藏品，也是他派人故意藏在天花板上的。而他跟翁富达成的交易是，只要对方能在拍卖会上如实把所见所闻说出来，他就会把自己珍藏多年的古董送出去。这一场看似公平的交易，实则建立在霍淮的算计之中。正如姜夏之前所说过的话，古董只有在懂它价值的人面前才是宝，对于很多人来说，它不过是个活得久一点的玩意，没有什么稀罕的。而霍淮这次送出去的，是一千五百年前的一个花盆。……毕家。前脚两个调查的警｜察刚走，毕展鸿就接到酒店方的电话，脸色大变：“什么？监控里那两个服务员的脸看得清清楚楚，你们怎么可能找不到人？”

对方说了些什么，毕展鸿冷笑：“是找不到人，还是你们酒店故意想要包庇，你们自己心里清楚！”

“你们也不用狡辩什么了，等警｜察把这事查清楚了，我就知道是不是你们酒店搞的鬼了。”

挂了电话，毕展鸿孤零零地坐下客厅里，沉着脸，把今晚刚发生的事翻来覆去在脑海里过着。问题究竟出在了哪里？到底是谁想要对毕家出手？落地窗外，是无尽的深沉夜色，屋内明亮的壁灯光线在他眼底交织出一片明暗交加的斑块。难道是……霍家？想起姜夏今晚的言行举止，乍一看好似没什么问题，可细究之下，他发现了疑点。他之前看过那位姜小姐的基本资料，上面写了她会烹饪、钢琴、书法等等，但是不包括小提琴。那她为什么要花九千万买它？难道是因为喜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