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次来到这里,四处打量了之后,眼里带着笑容:“这里布置得很温馨,看得出来,你们俩很适合一起过日子。”
霍淮扯了扯唇角,把半杯红酒递给他:“很抱歉忽然惊动你,这次的事情有些棘手,而我行动不便,只能……”“行了,当了这么多年的兄弟,麻烦事也不差这一件,说吧,到底什么事,搞得这么神秘。”
左尧将杯里的红酒一饮而尽。“我怀疑,医院里的姜夏是假的。”
“噗——”左尧被他这句话吓到愣住,酒水呛进气管,他捂嘴咳了好几声:“你在开玩笑吧?不是她还会是谁?”
霍淮抿了抿唇,握着酒杯的手逐渐收紧,骨节泛白:“我是认真的,她跟以前很不一样,不,是完全不同。”
“这……”左尧觑着他的脸色,心里有话却又不敢说。她也可能是被车祸吓破了胆,从而像完全变了个人。但这话心里想想就够了,左尧并不打算问出口,因为他心里清楚,霍淮一定早就想到了这种可能。“所以,你想让我做什么?”
“帮我查清楚制造车祸的背后之人。”
左尧皱眉:“那人不是已经被抓到了吗?”
“不,那人只是替罪羊,真正的凶手还在暗处,”霍淮的视线穿过巨大的窗户,越过匍匐在脚下的半座城市,落到了遥远的山峦上:“而躺在病床上的那女人,只是一个棋子。”
“可是这些都是你的猜测,”左尧很疑惑:“万一事实就是我们所看到的现实呢?”
霍淮望向他,语气凝重:“我有六分的把握。”
左尧定定看了他几秒,然后把高脚杯放在茶几上,杯底与桌面轻磕,发出一声“哒”。“行,我帮你查,但是不一定会有结果。”
在这件事情上,左尧其实并不抱有太大的希望,车祸发生在一个月之前,相关的证据早就被收集起来了,连那几个肇事司机和幕后之人都被霍家相继送进了监狱。如果这场车祸真有什么蹊跷,估计早就会被霍家查清楚,哪里还会等到现在……不过这件事既然是霍淮亲自开口,他倒也不会敷衍搪塞,花点功夫尽力去查便是。“这几个月,你都去哪了?藏得这么好,这次要不是你主动联系我,恐怕我还得需要一点时间才能找到你。”
霍淮问。左尧脸上露出苦笑,他摇了摇头:“不用费力气找我,能出现的时候,我自然会出现。”
“葛家那边,你想怎么处理?”
提到葛家,左尧就想起葛薇薇那个女人,忍不住扶额露出头疼的神色。“她知道你回海城了吗?”
“我已经联系过她了。”
左尧叹气。“哦?”
这个答案倒是让霍淮有些惊讶,“你是想……”“我最后一次跟她解释了,如果不出意外,葛大小姐应该不会再喜欢我。”
他的语气听起来有些落寞和遗憾,霍淮忍不住问:“听起来,我怎么感觉你挺享受葛大小姐追你的过程?”
似乎被人戳中了内心,左尧面色闪过一丝不自然,轻咳了一声:“以前不会……”反正现在挺享受的对吧?霍淮懒得听他两人之间的故事。低头看了眼时间后,他说:“时候不早了,葛大小姐应该还在别处候着你吧?那我也不留你喝酒了,记得找代驾。”
左尧被这男人无情的嘴脸气笑了,他也不客气,抱着两人喝剩下的半瓶酒,头也不回的往外走:“臭男人!”
“……”霍淮看他头也不回地摆手说再见,难得地哼笑了下。左尧走后,房间重新归于寂静,霍淮收敛了笑意,视线看向了窗外。一切只是他的猜测。霍淮也希望他的猜测是错误的,因为如果病床上躺着的那女人是假的,那么真的姜夏此时会在哪里?是生……还是已经……霍淮不敢想,他仰头把杯里的红酒一口咽下,辛辣刺痛的感觉在喉管里蔓延,仿佛只有这样,才能压下从心底开始蔓延的恐慌和不安。——姜夏睁开眼时,窗外的日头已经升到很高了。金灿灿的阳光洒在花园里刚抽枝的树梢上,充满勃勃生机。几只春燕在树桠间穿梭,微凉的春风穿过窗户缝隙,将阵阵花香带入室内。窗外阳光明媚,姜夏却没多少心情欣赏。她在病床上足足躺了大半个月,在这大半个月里,她经常独自待在空旷的病房里,没有人跟她讲话。刚开始的那几天,护士为了给她换药,一天还会出现一两次,可那些护士好像都被特意交代过,既不跟她交谈,也不跟她有任何眼神交流,完全把她当成一个死物。到了后来,等她能正常吃流食了,更是一个正常人都没遇到过。每次到了饭点,都会有一个会走路的机器人端着盘子进来给她送餐。几天下来,姜夏觉得就算她不被毕展鸿折磨死,也会因为长久与外界失联而患上精神病。虽说伤势已开始渐渐痊愈,但该疼的地方还在疼,有时候上厕所不小心扯到了伤口,都会让她疼得满头冒冷汗。姜夏扶着墙,来到窗边旧桌椅前,慢吞吞地坐下。因为视角缘故,她只能看见医院大楼被粉刷成绿色的背面墙壁,往下看是一片人造公园,此刻有不少穿着病号服的人在花园里溜达。有像行尸走肉般的病人在小路上行走,从一头走到另一头,然后再慢吞吞地走回来,重复以往,乐此不疲。也有的病人趴在桌面,用手指头在石头上画画……姜夏趴在窗边看他们,又何尝不是在看自己。她知道房间里有很多摄像头,正监视着她的一举一动,但凡她有任何挣扎,或任何反常的举动,都会被人上报给毕展鸿。她不敢拿自己的命冒险。八点半,机器人把她的早餐给送来了,姜夏看着机器人背后半开的房门,心头冒出一个大胆的念头。正当她起身一步步朝门口靠近时,门锁上方忽然有个红点在不停闪动。姜夏一时没注意,绕开机器人,一脚踏出了房门。喜悦的情绪还没有维持两秒,姜夏就像被人迎面泼了盆冷水,因为在走廊上,几乎每隔三四米都有一个穿黑衣的保镖站着。姜夏当然不会傻到以为这些人是来保护她的。离她最近的一个男保镖低声说:“夏小姐,请您回房间。”
姜夏朝他翻了个白眼。夏红夏小姐,喊你大爷的,这名字这么难听。“我在房间待着很闷,想出来转转,你去跟毕总说一下。”
男保镖面冷心狠:“我会向上禀报,现在,夏小姐还未得到允许,请您回房间,这是我最后一次提醒。”
姜夏切了声,也没跟他继续纠缠。走廊上站着至少五六个身强力壮的保镖,她还不至于蠢到自投罗网。病院里的饭菜很普通,每天都是两素一荤一汤,说是荤菜,其实也没多少油星,汤更简单了,跟洗锅水加了盐的口感差不多。姜夏胃口本就不怎么样,加上这里的饭菜不好吃,大半个月下来,她竟瘦了七八斤,比之前瘦了一大圈,一看就知道她营养不良。姜夏简单吃了几口素菜,又咽了口粥,然后把碗碟都搁到机器人端的盘子里。几秒后,机器人晃晃悠悠地离开了房间。病房门又被重新关上。姜夏又躺回病床上,她不知道这样的日子还需要过多久。她终于理解古人说的一日三秋是什么感受了。从慌乱紧张,再到冷静理智,姜夏只用了短短两三天的时间,但这座精神病院就像一个用钢铁铸成的囚牢,牢牢困住了她。她没有帮手,也不知道该用什么途径把消息传递出去,让霍家人知道她被困在这里。她只能等,盼着霍家人能够早点查到她在这里。可是,海城这么大,找人无异于大海捞针。她能在分娩前被霍家人找到吗?她不敢确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