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妈离开后不久,秦珂会说话的消息便在府内传开了。秦珂可不理这些,以往她装哑巴主要是为了骗赫连钦,其他人不过是顺带罢了,如今既被拆穿,反倒让她轻松不少,起码往后有什么话也不用憋着了。答应了赵大柱到他家吃喜酒,秦珂也不能空手去,待琼儿回来后,便叫她从箱子里找了块玉佩出来,准备一会儿带去做贺礼。琼儿在院中一边伺候她吃茶一边问:“姑娘,那今日去赵大柱家还要装哑么?”
这事她自然不能擅自作主,得请秦珂示下才行。秦珂摇摇头:“左右已经被人知道了,就不用再装了。”
中午到赵大柱家吃饭,秦珂有意将此事开诚布公,不出几个时辰,她会说话的事便被全城的乡亲都知道了。于是又有人高呼:将军夫人的医术实在太高明了,连哑巴都能冶好。当天回府没多久,果然便有人找上门来。是一个母亲带着七岁的儿子来求医,期期艾艾走到秦珂面前哀求道:“将军夫人,听说你能冶哑症,能不能替我家二宝也瞧瞧,他不能说话已经好些年了。”
秦珂:“……”虽然知道天生哑症是治不好的,秦珂也不好直接就拒绝对方,便道:“大姐先坐坐,待我为他诊诊脉看是什么症状。”
七岁的小孩就这么坐在秦珂面前,一双黑白分明的眼睛有些拘谨地瞧着她,只脸上挂着丝腼腆的笑容。秦珂朝他一笑,将修长漂亮的手指搭在他脉上,仔细诊起来。果不其然,这孩子是个天生的哑巴,饶是她医术再高,也无力违抗天命。于是她叹了口气,朝那妇人解释道:“大姐,你家二宝的哑症是天生的,我以前之所以不会说话,乃是生病所致,与他的情况不径相同,所以……”那妇人一听她的话便知是什么意思,顿时低头用帕子掩住口鼻,低泣道:“将军夫人的意思是说,我家二宝的哑症治不好了?”
秦珂无奈地点头。妇人终于忍不住大哭起来,反倒是她身边的孩子显得格外平静,转头看着秦珂,朝她比划了句什么。秦珂亦看着他一笑,回了他一句。待那妇人带着儿子走后,琼儿忍不住好奇:“姑娘,方才你跟那孩子跟你说了什么?”
秦珂叹息道:“那孩子虽是个哑巴,但心思却通透,反叫我安慰他母亲呢。”
说着,秦珂放下手里的杯子抬头往京城的方向眺望起来。不知她的母亲现下如何,在秦府过得还好么?傍晚时分,辕门外草木萧萧,幕鸦缭乱。赵副将和周副将从帐中走出来,脸上皆是疑惑之色。“将军这是怎么了?昨夜酒喝到一半就回府了,今日一早却又倒回来,还一直皱眉坐在帐中不言不语,莫不是和少夫人还没和好?”
听到赵副将的话,周副将也叹了口气。他若是清楚这是怎么回事,就不会不知如何给赫连湘怡回信了。赵副将不罢休,又道:“你说将军昨夜回去找了少夫人后,两人会不会……”说到这,他露出一脸猥琐地笑,又拿手比划了个下流的动作。在满是男人的军营,这种荤段子几乎每日都有人说,不过也仅限无聊时解解闷而已,但若用在将军身上……周副将抬手就在他后脑上拍了一巴掌,皱眉道:“胡说什么?将军是那样的人么?我看他和少夫人之间八成是有什么误会没解开,所以才会整日愁眉苦脸。”
赵副将被他拍得一个踉跄,苦着脸道:“那你说一会儿还议不议事?将军的心思不在营中啊。”
周副将瞥他一眼:“你几时看到将军的心思不在营中了?议事照常进行。”
言罢,恨铁不成钢地看了赵副将一眼,径自回了自己帐内。而在大营的帅帐中,坐在帅位上的赫连钦却眉头紧锁,一脸阴霾。昨夜他本就饮得不多,更谈不上喝醉,所以对当时发生的事情记得清清楚楚。秦珂装哑巴骗了他几个月,却在他亲她的时候破了功,甚至狠狠给了他一巴掌。不得不说,这是赫连钦有生以来被人耍得最狠的一次。而且那人还是秦珂。想到这,赫连钦就忍不住握了握放在桌上的拳头,又记起自成亲到现在,秦珂已经跟他提了几次合离之事。难道这个女人真如此厌恶他,情愿当哑巴也要同他合离?可是细细想想,又好像不是那么回事。秦珂对他虽说不上极好,但却明显是关心他的,知道他受伤了就亲自过来给他包扎。营中出现意外时,他连番找她帮忙,她也毫无保留地替他解决了。既然她如此不遗余力的帮他,又为何坚持要与他合离呢?赫连钦虽对情爱之事不甚了解,却也知道若是真的讨厌一个人,是做不到如此的。于是忍不住越想越糊涂,最后只能把问题归结到他成亲前对秦珂的态度上。初时,他因怀疑秦珂是有心人派来故意亲近他的,所以做得过分了些,甚至还在皇上赐婚前到御前说她是哑巴,让皇上打消这个念头。现在好了,秦珂不但不哑,还要跟他合离……赫连钦一拳捶在案上,差点将上头的纸镇掀翻。这时,一阵脚步声突然从帐外传来,接着就听周副将的声音道:“将军,属下等人是前来议事的。”
赫连钦立时收回心思,尽量用若无其事的语气道:“进来。”
众人掀帐而入,在帅位前分成两排坐下,包括赵副将和周副将在内,一共十人。“将军,关于上次利水河道改向,不知改到哪里合适?我等今日大致定了三个方位,还请将军定夺。”
周副将一边说一边将一张图纸恭敬地呈上来。赫连钦接过来大致看了看,当看到冀州二字时,突然想起当初秦珂在营中时对他说的一句话:这条河为何要走山阴,而不走冀州呢?现下想来,她似乎早料到山阴那边会出事,甚至还提前预知利水会走冀州这边。赫拉钦不禁蹙起眉。这秦珂究竟是怎么回事?她不是秦院使家的嫡女么?为何在他看来,这个女人这么不一般?“将军?”
看他对着图纸久久不语,等在下面的众将领皆有些狐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