琼儿连连摇头,接着又好奇地问:“姑娘昨夜走得那般急,是营中出了什么要紧的事么?”
秦珂斟酌了一会儿,道:“确实挺要紧,赵副将受伤了,军医又不在营中,所以周副将才特意来寻我过去替他医治。”
琼儿对赵大强和周子明也是熟悉的,忍不住为其担心:“那赵副将的伤势如何?可还严重?”
秦珂摇摇头:“放心,有我在,定会让他恢复如初的。”
嘴上如是说,秦珂心里这时想的却是赫连钦中毒一事。前世她博览群书,几乎将京城能买到的医书都看遍了,却从未读到过像赫连钦那般的症状。如今她得了空,一定得好好查查,看赫连钦所中的,究竟是什么毒。吃饱喝足后,赫连澈终于在秦珂怀里安心地睡着了。秦珂虽然从昨夜到现在都不曾好好休息,却也并不觉得困。她是个心中藏不得事的人,赫连钦身上的毒一日未解,她便一日不能心安。将睡着的赫连澈交给琼儿照顾,秦珂就到房间写了封书信,盖上西南王府的大印,让何伯送到驿站交给信使,让他务必加急送回京城。与此同时,西南军营的将士们也在紧急集结着。身穿铁甲手执长矛的士卒们紧张而有序地在营中穿梭着,不是替各帐的统领们传令,就是为出发作准备。周子明站在一座营帐后面抬头朝天上看着,不一会儿便见一只信鸽从不远处的帐外飞起,煽动翅膀朝辕门外飞去。他在暗处朝那放信鸽的人望了望,直到对方目送信鸽远去放心地回营后,才夹起手中的石子,猛地向飞在半空的信鸽掷去。‘噗’地一声,信鸽被疾飞而来的石子砸中,吃痛扑腾了几下,缓缓坠落下来。周子明走过去将信鸽捡起来一看,发现它脚下的小竹筒中果然藏着信函。他挑起嘴角微微一笑,阳刚俊朗的脸上满是得意,一手提着信鸽一手拿着那信函,朝赫连钦帐中走去。“将军,你猜对了,郭副将果然有问题,这是我方才从他那劫来的信,你看看上面都写了什么。”
赫连钦从眼角瞥他一眼,一边伸手将信函接过来,一边道:“谁说我是猜的。”
周子明一愣:“难道将军不是因为郭副将与沈定山平时走得近,所以才怀疑他?”
赫连钦这时已看完了信上的内容,将它交还给周子明沉声道:“当然不是。西南军中将士如此之多,若是每个与沈定山接触的人我都怀疑,那岂不无人可用?”
周子明想想也是。将军向来用人不疑,疑人不用,若是每个人他都怀疑,那西南军现在已成一盘散沙了。“今日上午我们议事时,你发现他的眼神没有?闪烁逃避,显然心中有鬼。”
听到赫连钦的话,周子明这才恍然。不过上午议事之时,他心里只想着沈定山的事,根本无暇顾及其他。“将军,那现在怎么办?郭副将用信鸽与沈定山秘密传书,显然是打算与他里应外合,我们何不现在就将他绑了,免得他将消息泄露更多!”
赫连钦眯着幽沉的眼睛考虑了一会,冷声道:“不急,先由他去,不过他与沈定山来往的信件你一定要看好,等了解到他们的计划后,再取他狗命。”
周子明一听,不得不佩服地拱了拱手,扬声道:“好计策,就依将军所说,那属下现在就去将这信鸽放了。”
又两日,西南军中的战鼓终于擂响。正如赫连钦所料,沈定山确实带着西南军中的精密布防图去向蛮夷大将军投诚了。蛮夷大将军觊觎大宣领土已久,偏偏久攻不下,如今得了沈定山的协助,自认为信心满满,带着五万大军气势汹汹朝燕山关扑来。胡统领率领的先锋军最先与他们交战,后又有周子明率领三万大军前来相助,终于将蛮夷军拦在了河谷一带。西南的草原和沙漠,一到深秋就变得格外冷。若是放在以往,蛮夷大军绝对不会选择在此时开战的。毕竟关外的土地实在贫瘠,他们需花几年的时间才能攒够一次征战所用的粮草,一旦遇到粮草短缺的情况,还得靠草原上的野物及草根果腹。但在寒冷的冬季,草原上的植物大面积减少,无根可食。今次因有沈定山的投诚,并且他一再保证,自己有必胜之法,蛮夷大将军努尔格达才会答应他出兵。寒风朔朔,吹得旌旗猎猎作响,努尔格达坐在帅帐内,一拳打在矮桌上。“你不是说你有制胜之法么?又说赫连钦已中毒命不久矣,为何西南军还如此勇猛?甚至比年与我们交战时还难对付?”
听到努尔格达的气极的话,沈定山不屑地笑了笑。他本就生得獐头鼠目,往日在西南军中有多年积攒的旧部和威信才有几分副将的风范,如今投敌到蛮夷,努尔格达手下根本没人看得上他,尤其首战告败,个个皆是对他横眉冷对。沈定山却颇自负地捋着下巴上的短须道:“大将军为何如此沉不住气?既然属下说了有制胜之法,届时就一定会助蛮夷大军挥师中原,只要大将军把我要的东西先给就行。”
努尔格达看着他,一双如虎狼般的眼睛发着幽幽的冷光。这个沈定山在他看来是个极其贪心之人,不仅向他要了黄金万两,甚至还要当三个部落的首领,以及两万人马的兵权。但努尔格达其实并非冲动之人。他这次会答应沈定山出兵,除了得到西南大军的布防图之外,也是因为他派往亦城的卧底已经潜伏成功。他苦心孤诣,准备了半年之久,终于得到了一点点成效。届时,他派人从正面向西南军营出手,隐藏在亦城中的细作便会在亦城替他们打开一条通道,再以声东击西之计,表面攻打燕山关,实则从亦城着手。到时候西南军腹背受敌,退无可退,他就算不能攻占大宣的领土,也能将之前被赫连钦抢去的领地再抢回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