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统领能从昨天忍到现在,且未露出一丝痛苦之色,已是不易。她边想边看着那统领煞白的唇和苍白的脸色,抬手道:“得罪了。”
说着,解开那统领眼睛上的纱布,就看见他一双眼睛已经全部染血,红色的血泪顺着他的眼角不断往上流,止都止不住。“快点动手给他治眼睛,要不然我现在就杀了你!”
嚣张的少年在背后催促道,声音竟带着一丝颤抖。秦珂朝那统领的眼睛看了看,回头朝他道:“治是可以治,但我必须先将他眼睛里的石灰残渣清理出来,还要到附近去找些草药。”
她话才说完,那个戴眼罩的黑衣人立刻拿着弯刀走过来骂道:“臭娘们,你是想骗我们吧,这荒山野岭的,草都被冻死了,还哪来的草药?”
确实,这荒凉寒冷的戈壁上,连绿色的植物都鲜见了,哪还有什么草药?秦珂瞥他一眼,声音冷淡地道:“不知这位侠士可听说过冬虫夏草?这种草药只生在极寒之地,实为虫类与菌类的结合体,冬为幼虫,至寒而死,待到夏日艳艳高照,便会自虫僵中生出一枝茎叶来。”
那眼罩黑衣人本在鹰嘴山一带靠打劫为生,哪里知道什么冬虫夏草,被秦珂这样一说,也蒙了。“你的意思是说,要治好统领的眼睛,必须得找到冬虫夏草?”
一旁久未出声的副统领却走了过来,沉声朝秦珂问道。秦珂见终于有个主事的人过来了,才摇头道:“方才的话不过是打个比方,要治好你们统领的眼睛,并不需要这味草药,但在这戈壁之中,想要治好他的眼睛也绝非易事。”
她边说边转头朝附近的一些植物看了看。那些生长在石缝之中的野草大部分被冻死,只有少数还保有鲜绿的颜色,却也有几味可用的药。秦珂沉吟片刻:“草药可以慢慢找,我们还是先帮统领处理一下眼睛里的石灰吧。”
她边说边从衣袖里掏出一方丝帕来。那丝帕是她从京中带来的,质地上乘丝滑柔软,即便碰在伤口上,也不会产生刺痛的感觉。首领显然已经忍耐到极至,秦珂的手帕方碰到他的眼角,他嘴里就忍不住发出一声闷哼。秦珂虽恨这些人狼子野心,却也并未打算对一个伤者下手。只见她动作熟练地替那首领处理干净了眼中的血渍,就算丝帕被染得污秽不堪也没有露出一丝嫌弃的表情,最后又将一条新的纱布小心翼翼缠到他眼睛上。在她治疗的过程中,那少年和副统领一直警惕地从旁看着,好似一旦发现秦珂有什么不轨之举,便要将她就地斩杀。石灰清理干净后,那首领的神色果然好了很多,眼部的灼烧感也没有之前强烈了。感觉秦珂终于收了手,他才用沙哑的声音低低道:“谢谢你。”
秦珂看了他一眼。方才替他治伤的时候,她就发现这首领明显也是大宣人。他肤色看起来比其他那些黑衣人都白,显然不是经常暴露在日光下,脸上也不见丝毫戾气和匪气,若不是亲眼所见,很难想象他跟这些人居然是一伙的。心里如此想,她嘴上却未说什么,只微微摇头道:“不用谢。”
“首领,你感觉怎么样?好些了么?”
那少年显然对这位统领非常忠心,一看秦珂包扎好他的眼睛,就即刻上前问道。统领点点头,朝他吩咐道:“一会儿她要什么草药,你便带人同她一起去采,记得小心些。”
少年自然明白他的意思。统领像他一样,并没有完全相信这个女人,若是她有什么异样之举,那这片戈壁便是她的葬身之地。秦珂也没有笨到做出什么激怒他们的事情来,替那首领包扎好眼睛后,就同他们一起上了马,朝前方荒芜的戈壁里走去。她记得昨日来这里时,明明没有在这附近看到马的,为何今日便突然多出二十几匹马呢?唯一的解释是,这鹰嘴山附近还有许多类似昨晚他们栖身的洞穴,更有甚者,甚至还藏着不少像那独眼龙之类的匪类,她会被他们带到这里来,自然也是他们事先计划好的。想到这些,秦珂不禁暗暗心惊。若是赫连钦得到她被劫持的消息,定会带人到戈壁中寻她,到时岂不是中了这些人的瓮中捉鳖之计?这些贼匪个个心狠手辣,而且武功高强,西南大军又必须在前线与蛮夷人交战,单凭他一人,是万不可能取胜的。心里焦急,她脸上也隐隐现出忧色。“喂,你到底想到办法没有?这附近能不能采到可用的草药?”
正陷在自己的思绪里不可自拔时,一道张扬跋扈的声音突然从耳边传来,打断了秦珂。她目光一转,就见那个一直维护统领的黑衣少年用狠狠的目光瞪着她。秦珂目光转了下,突然想出一个计划,淡声朝他道:“你别急,我方才是在想方子,这荒山野岭的,我们也没办法抓药,只得就地取些能用的,可也不能乱来呀。”
她一边说一边将目光转了转,突然指着前面一片空地道:“我看那里似乎长着不少东西,不如我们下去看看,有什么能用的就都采来。”
少年蹙眉刮了她一眼,带着两个黑衣人一起下马,跟秦珂朝那片草丛中走去。半道的时候,秦珂找了块尖端较锋利的石头,勉强充作药锄。到了草丛那边,秦珂就照着地上挖了一气,将一些能用的东西捡起来包好,不能用的就丢弃在一旁。如此走走停停,到了下午的时候,秦珂的草药果然小有所成了。趁着那些黑衣人停下来休息,她便将那些草药洗净捣烂了,敷在那统领受伤的眼睛上。被灼烧了一天一夜的眼睛,突然被清凉草药包裹住,那统领也暗自舒出一口气。总算没那般难受了!少年观其颜色,知道秦珂并没有糊弄他们,脸色也比之前好了很多,坐下来休息的时候甚至主动给秦珂拿了一些吃的和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