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她可怜兮兮的样子,赫连钦心中万分自责,低头看着她轻声道:“屁股还痛么?”
秦珂抬眸刮他一眼,红红的眼角,睫毛上还沾着点点泪痕,看得赫连钦心都快化了,立时将她抱得更紧。“方才是我不对,不该打你,你先消消气,等我们回家了,你想如何罚我都行,可好?”
见他这般示弱,秦珂心中既觉得好气又觉得好笑。前世做了二十来年夫妻,她从未想过赫连钦还有这样的一面,想不到重生一回,竟叫她看了个稀罕。见她低着头未说话,神色已经不像方才那般了,赫连钦这才松了口气,将身后宽大的绣金丝大红披风扯过来,一把将她包住。“天气冷,你将皮风裹紧些,一会儿太阳出来就好了。”
跟在后面的家将们看到赫连钦的举动,都啧啧称奇。他们跟在赫连钦身边多年,可以说是同他一起长大的,却从未见他对何人如此体贴过。被这么多双眼睛看着,秦珂原还有些羞涩,但经过昨夜的事情后,她也破罐子破摔了。打屁股都被这么多人看见了,还在乎裹个披风么,于是漠然以对。昨夜一场恶战,赫连钦一方虽然胜了,却也有几个家将负伤。于是太阳出来后,赫连钦便命了他们在一处山坡上作休整。趁此机会,秦珂在一名家将的陪同下到附近挖了些草药回来给他们疗伤,又用纱布将他们的伤口包扎好。“谢谢少夫人。”
被秦珂如此体贴地对待,几名受伤的家将都对她感激不尽。秦珂唇边立时绽出一抹笑,温声道:“这次事故皆由我而起,累你们跟着受苦,还请几位莫要再如此客气。”
她这般温柔和煦,又体贴知礼,更让几位家将对她好感倍增。“少夫人言重了,我们既是国公府的家将,自然以保护将军和少夫人为己任,这点小伤实在不足挂齿。”
他们坐在一处有说有笑,让被晾在一旁的赫连钦看了十分不得劲。自昨日到现在,秦珂一直没有跟他说过话,亦没有一个好脸色,现在对他手下的将士却如此体贴,实在叫人嫉妒得很。想着,他忍不住转头冷冷地朝那几名家将刮了一眼,凌厉的眼风似刀子一般,寒意十足。家将们都是久经沙场的人,怎会感觉不到他眼中的杀气,一个个立时收了脸上的笑色,再不敢跟秦珂多言。待到秦珂拿着用剩的纱布走开后,大伙这才松了一口气,朝不远处瞪着他们的将军讨好地看了看。触到他们的眼神,赫连钦没好气地哼了一声,抬脚朝秦珂走去。他其实也受伤了的,只是伤得不严重,又裹在披风下别人看不见。他原想忍着,免得让秦珂担心,可是方才看到秦珂给家将们包扎伤口时的温柔模样,他忍不住也想得一回这样的福利。“阿珂,你别生气了好不好?其实我也受伤了的。”
他有些哀怨的跟在秦珂后面说道。秦珂本不想搭理他,觉得这人实在霸道得很,而且还很不要脸,当着这么多人面说出那些话来。但一听赫连钦说他受伤了,她离开的步子又顿住,回头蹙眉望着他道:“你伤在何处?怎么不早说?”
赫连钦看她终于肯搭理自己,立时露出一抹笑色,掀开披风道:“这里。”
他指的是肋骨处,虽然有铠甲护住,但那铠甲上已经被弯刀划出了条裂缝来。秦珂心中一紧:“快让我看看。”
赫连钦自然喜闻乐见,忙席地而坐,解开披风和铠甲,将自己受伤的部位裸露出来。他方才指的是肋骨住,可是穿在身上的衣服一掀开,秦珂才发现他伤的不止是一个地方,肩膀,手臂,胸口,都有大小不一的伤痕,只肋骨处的伤口较深,已经结了一大块血痂。秦珂看着他伤痕累累的身体皱眉:“伤得如此严重,你为何到现在才讲。”
听到她责怪的语气,赫连钦反而委屈了,低声道:“你不是生气了么?”
秦珂叹了一声,也不再同他争辩了,只将方才用剩的那些草药拿来,将他的伤口都仔处理一遍,将该包扎的地方包扎好。几个家将躲在离他们不远的一块石头后面偷窥,此时看到赫连钦嘴角咧到耳根的样子,都忍不住议论。“你们瞧将军那样子,嘴角都快笑咧了。”
“嘿嘿,这你就不懂了,少夫人长得好看,又温柔体贴,咱们将军能不动心么?再说了,将军行军打仗这么多年,从来都是有苦自己受着,如今有了少夫人关心他,不是很好?”
“嗯,说得对,有了像少夫人那样的妻子,将军肯定高兴了,不笑咧嘴才怪呢。”
“呵呵,你们羡慕了?”
“说得好像你不羡慕似的,有本事你也去找一个啊!”
“……”嬉闹的声音从远处传来,赫连钦听在耳里,心头却一点都不生气,反而欢喜得紧。是啊,他就是喜欢秦珂,喜欢到骨子里了。若是没有她,他这一辈子大致也不知该怎么活下去。自从知道自己中了奇毒并且寻不到解药之后,他就打定了终身不娶,在沙场上征战到马革裹尸还,或是有一天毒侵脏腑而亡。但现在他有了秦珂,赫连钦便觉得,他不想那么早死了,他要陪她到天荒地老,走到此生最后那一天。秦珂却不知他在想什么,只低着头专心替他抱着伤口,目光偶尔触到一些旧时受伤留下的疤痕,还会情不自禁地皱眉。赫连钦表面看着俊雅从容,其实身上已经没有几块好肉,起码在她目光所及的地方,全是大大小小形状不一的疤痕。赫连钦心满意足地看着她将自己用纱布裹了一层又一层,待到秦珂要替他穿衣时,还有些遗憾。怎么这么快就弄完了呢?“已经处理好了,快将衣裳穿上吧,现下虽是在太阳底下,但风还大着,小心受凉。”
听到秦珂的嘱咐,赫连钦这才将衣服随意拉扯两下,再套上铠甲,就利索地从地上站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