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前赫连钦虽已经哄得秦珂不再同他提合离,但方才看到秦珂脸上那异样的神色,他心里又实在不太确定。这样下去,他真的能留住秦珂么?虽然已经想好不用那些奸诈的手段去亲近她,但是赫连钦还是想冒险一试,只要他不咄咄相逼,按着秦珂的想法慢慢来,她应当,不会太生气吧?!见他面色犹疑,似有踌躇,一旁的赫连湘怡反而急了,瞪着他道:“你在战场上的杀伐果断都用到哪里去了?怎么到了儿女私情上就这般拖泥带水,我见弟妹心思已有动摇,你若乘热打铁的话,没准明年我就能抱上自己的亲侄子了。”
其实赫连湘怡心中,最最关心的还是赫连家的子嗣问题。作为长姐,眼见弟弟二十有余依旧膝下无子,她心里自然是着急的。看她家那口子,成亲八年便让她生了三个娃,夫妻两人相敬如宾,又有儿女承欢膝下,这才是人过的日子啊!反观她这个弟弟,却过得如苦行僧一般,在秦珂面前百般讨好也得不到回应。其实她心里有一个猜测,秦珂去了边关近一年未怀孕,她和赫连钦圆没圆房,只怕还是个问题吧!这个事儿憋在心里,她又不好直接赫连钦,又看赫连钦已经对秦珂上了心,便暗自算计着,想用点别的手段来帮赫连钦一把。她这个弟弟,看起来英明神武,其实从小就特别老实,一门心思只钻研行军打仗的法门,哪还有空琢磨这些儿女情长的小事。结果连秦珂为何一直对他生气都不知道吧?枉费她弯弯绕绕地花心思将秦珂哄去边关,真是气死她了!赫连湘怡心里生着气,对赫连钦磨磨唧唧的做法也有些失望,看赫连钦一脸苦恼的样子,便沉了脸兀自道:“今日我便作主,把黄嬷嬷留下来伺候你们起居,我看这府里的丫头也没有几个贴心的,弟妹身边固然有个贴身丫鬟,但还得有一个管后院的人,我看黄嬷嬷就挺不错。”
一听她要把黄嬷嬷留下,赫连钦顿时一个头两个大。上回她将黄嬷嬷留在国公府时的经历,赫连钦到现在还记忆犹新。“姐姐,此事只怕不妥。”
赫连湘怡却下了狠心,即便得罪了秦珂,她也要把这事儿办成。长此下去,他们赫连家岂不是后继无人么?“有什么不妥的?黄嬷嬷是你的奶嬷嬷,从小看着你长大,她想回来看看你,难道弟妹还能赶她走不成!”
说罢,也不看赫连钦那张皱起来的脸,提起裙摆施施然朝外走了去。黄嬷嬷今日自然是跟她回来了。赫连钦和赫连湘怡都是她一手带大的,于亲生母亲而言,他们之间不过缺了一份血缘,对赫连钦的心确与故去的国公夫人一般无二。只见赫连湘怡走过去贴在黄嬷嬷耳边上说了些什么,黄嬷嬷便恭敬地点了点头,而后立在原地目送赫连湘怡走远,便径直朝赫连钦走了过来。赫连钦眉头还皱得死紧,却也不得对黄嬷嬷发火。他虽不是什么善男信女,却也明白人有三纲五常四维八德,断不可能对一个于他有养育之恩的人迁怒。黄嬷嬷对这点也颇有自信,面上带了浅笑走过来,朝他恭敬地道:“少爷吃用好了就回房间歇息会儿吧,此行车马劳顿,想必你身上也乏了。”
赫连钦眉头皱了皱,虽有心想去看秦珂,但想到赫连湘怡将黄嬷嬷留下来的含义,又有些犹豫不决。方才观秦珂面色便有些不对,若是他现在领了黄嬷嬷去找她,定然要被她误会去了。毕竟上回黄嬷嬷逼着他们同房的时候,秦珂也是不太欢喜的。想着,他便转身朝书房的方向走去,一边冷声道:“我尚有些事情要处理,嬷嬷先自下去歇息吧。”
黄嬷嬷也是个知进退的,眼看赫连钦生气了,便不行那越俎代庖行之事,果真垂首敛目,凭他离去。这边秦珂在丫鬟的陪同下回到自己住的院子,行过的一廊一柱,所见的一草一木,无一不是前世所熟悉的,至走到屋中落座时,眉头已经皱得死紧。目光微转,却发现房中摆设较她离开之前似乎统统换过,多了一架云母屏风,亦有几盆应季的花草,香炉上熏着月桂味的香。她进府时的嫁妆还同前世那样摆着,桌椅整整齐齐,妆奁被擦得一尘不染,床幅帐帘都是她喜欢的颜色,上边绣的花纹也与前世一般无二,走近还能发现那些暗纹的色彩随着光线而不断变换,甚是好看。秦珂心情复杂地伸手在被面上摸了摸。她的喜好上辈子赫连湘怡也是花了近两个月的时间才打听清楚的,没想到重来一回,她们即便不在一处,她也有办法将这些事情了解得这般详细,可见真是在她身上花了心思。“姑娘,现下才刚过午,你要上床眯一会儿么?”
正发着愣,琼儿从外面走进来问道。秦珂摇摇头,她现在不大想睡觉,也睡不着。回到国公府,那些被她淡忘的过去又尽数从脑海中浮现出来,惹得她心神不宁。琼儿见她眉头锁着,脸色也不大好,忍不住担忧道:“姑娘可是有哪里不适?不如请个大夫来瞧瞧吧。”
秦珂忍不笑她:“傻丫头,我自己便是大夫,何必要叫外面的大夫来瞧。”
琼儿这才吐了吐舌头:“方才是我急糊涂了,姑娘若是没有不适,那便歇会儿吧,正好小公子这会儿也睡了。”
秦珂点点头,定下心神道:“行了,你自下去歇着吧,不用在这里伺候了,我自己眯会儿就成。”
琼儿得令,恭顺地从房中退了出去。秦珂见她走了,便抚着额头靠在桌上寻思着打个盹,不想目光一转,就发现床边摆着一大一双两双红色的布鞋。再转头看看床上,放的也是成对的鸳鸯枕,她立时一愣,仔细在房中各种细节上看过一遍后,才发现赫连湘怡竟把赫连钦的东西也尽数搬了进来,从衣饰到用具,都是成又成对的。她立时有些慌神,这意味,她从此就要和赫连钦同榻而眠了么?瞬间汗毛倒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