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丫头满脸诧异,又不知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只得唯唯诺诺地点头,忙不迭朝院门口跑去了。她一走,秦珂就立时提着灯笼将门推开,朝屋内叫道:“赫连钦,你怎么了?”
这时屋里终于传来微弱的声音:“阿珂……”方才那一声脆响不是别的,而是赫连钦将案上烛台弄倒的声音,烛火已然被扑灭。失去了光源,整个书房内一片漆黑,秦珂根本辨不清他在哪里。但依目前的情况看,赫连钦的情况定是不好了,所以方才有外人在的时候他才一直不敢发出声音,也不让人进来。“赫连钦,你在哪里?”
秦珂越想越慌,提着灯笼左顾右盼往里走,直走到走到书案前后,才发现赫连钦竟已蜷缩在地上,脸色一片煞白,一手紧紧按在胸口。“赫连钦!”
她惊慌地朝他跑过来,把灯笼放在地上想将他扶起。赫连钦此时正经受着痛苦的煎熬。他的心脏像是被无数根针同时戳穿一样,痛得几乎无法呼吸,身上的血液似乎在倒流,每一寸皮肤都又冷又痛,被秦珂碰到,便狠狠打了个哆嗦。“阿珂。”
他抬头努力将目光对准秦珂的脸,却不知自己的面容现在已经扭曲到狰狞,抓住胸口的手背上青筋暴起,换了寻常人,只怕要吓得不敢靠近了。秦珂却紧紧搂住他,满是心痛,一手扶着他的脸道:“你怎么了?是体内的毒要发作了么?我能帮你做什么?”
她心里慌得无以复加。除了上回在军营看到毒发过后的赫连钦后,她几乎不曾看到这个男人脆弱可怜的样子。他就像阳光下的一块玉石,光华璀璨,张扬而逼人。她见识过他的骁勇威猛,也见识过他的凌冽尖锐,更知道他的聪明与狡猾,痞气和无赖。但他从来没有在她面前露出过这样的一面,仿佛一块脆弱的薄冰,只要稍微用力,便可轻而易举让他灰飞烟灭。“扶我起来,书房外的假山后有间密室,我要去那里。”
听他说出密室二字,秦珂突然想到在西南军营见过的那个铜墙铁壁一般的屋子。“你又要用铁链将自己锁起来么?”
秦珂一边扶着他站起来一边忧心地问。赫连钦嘴角勉强勾起一抹笑,异样的神色衬着他带着痞气的笑容,显得妖冶而魅惑,摄人心魄。“阿珂是在担心我么?不怕的,只要等毒性一过,我便很快会好起来。”
秦珂脸上满是不确定,水汪汪的眼睛在焦灼的情绪下仿佛浸满了泪一般,闪着湿润的光。“可是你会受伤的。”
一阵剧痛从胸口袭来,赫连钦闷哼了一声,却还是忍不住抬手扶上她的脸道:“阿珂这是在担心我?还是在心疼我?”
秦珂不知该如何回答,又看他痛得身子都直不起来,整个人都摇摇晃晃,若是没有她的搀扶,几乎都无法站立。没有得到她的回答,赫连钦亦不再追问,只垂着头将脑袋靠在秦珂肩膀上道:“阿珂别担心,我受得住的,我们还是快到地窖里去吧,我快撑不住了,我不想伤你……”他一边说一边扶着秦珂勉强朝外走,两人刚走到书房外,就将站在院门处的小丫头吓得低叫了一声,然后用手捂着嘴下意识朝后退了一步。在朦胧的月光下,她恍惚看见了赫连钦那张狰狞的脸。秦珂立时皱眉朝她看了一眼。小丫头果然还是太嫩了,亦不懂规矩,若是方才留在这里的是福伯就好了。将头靠在她肩上的赫连钦自然也听到了那丫头的声音,阴森森地将头彻底抬起来,凌厉阴寒的眼神直逼而来。“啊!啊——”小丫头被他一看,立时吓得失声大叫,转身朝院外跑去。不过不等她跑远,园中的树影里突然掠出一道黑色的人影,挡在她必经地路上速度极快地朝她颈间劈了下去。刹时间,世界安静了。那黑影正是赫连钦留在府中的暗卫,本是以备不时之需的,却没想到在这个时候派上了用场。“将她拖下去关起来,等明日再处置。”
赫连钦一声令下,那黑衣人点点头,便将小丫头往肩膀一甩,接着几个起落,便在园中消失了踪影。秦珂来不及诧异,看赫连钦靠在她肩膀上不断闷哼,便立时加快了步子朝假山后走去。两人方走到一片阴影中,赫连钦便突然倾身朝她压了过来,将秦珂用力低在一块山石上。秦珂吓了一跳,连忙抬头看向他:“赫连钦,你怎么了?是不是哪里痛?”
赫连钦摇摇头,微微将脸扬起来,嘴角竟挂着一丝笑。他原来一直以为,秦珂并不喜欢他,留在国公府也只是勉强而已。没想到今晚意外毒发,竟让他看出了秦珂的真心。秦珂是在乎他的,心疼他的,要不然也不会在看到他毒发后露出这般着急慌乱的表情,也不会一直问他难不难受,哪里痛。于是他强忍着胸口的抽痛,维持着清明的眼神看向秦珂,用暗哑地声音问道:“阿珂,你是喜欢我的对不对?你心疼我,在乎我,你是喜欢我的对不对?”
秦珂没想到他在这个时候竟还惦记问这个,连忙推了推他的胸口道:“别闹,我们还是赶紧去密室吧,若是把府里其他人都吵起来,你要将他们全部打晕关起来么?”
没想到她一巴掌推得正是地方,赫连钦顿时痛得整个人一哆嗦,脸色又白了三分,额上冷汗淋漓而下。看他突然瞳孔一缩,猛地低头捂住胸口,秦珂连忙急急地将手缩回:“怎么?我弄痛你了么?快让我看看。”
赫连钦虽然难受得几乎要晕厥,却还是忍不住笑起来,埋着头低声道:“阿珂要看我哪里?等我好了,随便让你看都可以,现在我们还是去密室吧,我真的快撑不住了。”
他一边说一边自己撑着石头站起来,而后在假山后的凹槽里摸到一个机关,用力按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