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上的夜色总是极深的,加之如今天幕上游云浮动,遮住了月光,使得山林间更是漆黑异常。 但苏白齐的眼睛却始终盯着一个方向,仿佛在那个方向中,有一个自己完全不能忽视的身影。 “恩公,自上次一别,彭某心中便一直怀有愧疚,恨不能当面大谢恩公!”
苏白齐整理好衣裳,竟是直接跪坐在地上给余柯行了个大礼。 先不管自己私下里管余柯叫什么,此时的礼数还是要有的。 虽然眼前这个男子真如杀神降世一般,可是算上这次,他已经救了自己两次了。 苏白齐鼓起勇气,抬起头来,问道:“不知恩公大名,可否告诉彭某名讳,日后若是有幸能存活于世,定要家人世代供奉恩公。”
他在客栈时说自己叫苏白齐,现在又称呼自己为彭某,看来他真是彭楚……余柯面无表情,心里却在想着这些。 苏白齐见余柯没有反应,心中更是惴惴不安,他有些心虚地开口问道: “不知恩公来这里是有何事?”
余柯低眼打量着苏白齐,嘴角慢慢上扬。 这个家伙,一开始就称呼自己为恩公,实际上心底里还是有别的想法的,不过也难怪,一个行走在刀锋上的人,怎么可能轻易相信一个陌生人……余柯淡淡开口道: “来找你的!”
苏白齐心中一个咯噔,脸部表情微动:“恩公也是韦齐大人的好友?”
果然如此……余柯面不改色,也不回答,只是独自转身,走向那个被自己砍死的黑衣人。 他双指并作剑指,朝着地上轻轻一勾,便将那黑衣人手上的长刀引了过来。 苏白齐见状更是不敢说话,腰身甚至还有些隐隐向后倾,做足了随时逃窜的准备。 但是下一刻,他便发现这位杀神的目标原来并不是他。 是那个被他砍成两截的黑衣人,那杀神竟然还用长刀挑开了黑衣人上半身的衣物,眼睛还时不时往他下面的肠子血管望去。 不会吧不会吧,这杀神不会还有别样变态的爱好吧……苏白齐再次吞了口唾沫,觉得有些手脚发软。 “不是杀人魔,这人刚刚是吞食了某种丹药,所以实力才上涨的那么快。”
正在苏白齐脑子嗡嗡响时,突然听到了余柯的这句话,他便一下子松了口气。 还好还好,原来这个杀神只是在分析。 杀人魔?难道眼前这位杀神正在调查前些时日在淮城闹得沸沸扬扬的杀人魔? 苏白齐不敢应话,只是默默起身,走到余柯身后。 那黑衣人原先那恐怖吓人的半截身躯就不说了,让苏白齐惊讶的是黑衣人的面孔。 几乎是整张脸,整张脸都布满了干枯松弛的血管,蜿蜒丑陋如蜈蚣。 苏白齐可以想象,在他生前,这些血管应该都是充盈的,充斥着满满血气的。 但是在他死后,这些血气一下子就泄了出去,就变成了如今的恐怖样子。 “确实是服用丹药的征象。”
苏白齐小声给出了自己的推断。 这从黑衣人脸上与常人完全不同的模样便可以看出来。 这是因为黑衣人服用了丹药,身体未能适应暴涨的功力从而导致的异变,他的血气一下子变得十分凶猛,身体为了能够快速适应,全身上下的血管都会暴起长粗。 如果苏白齐没有猜错,这黑衣人的身上应该到处都是这种干枯松弛的血管。 “这种丹药的药效并不持久,而且一旦服用,便会对自身修为造成很大的伤害。”
余柯继续冷淡的分析着,突然就话锋一转: “但是,能够给手下服用这种丹药的,定不是什么无名之辈!”
苏白齐沉默不语,眼神变换不断。 最终,他长叹了一口气,眼神变得坚定起来。 他望向余柯,再次行了一个大礼。 “恳请恩公助我!”
怎么回事,我明明只是想要问一下他知道不知道这群想要杀他的势力是谁,怎么他一下自己就求起我来了……余柯继续面不改色。 苏白齐见余柯不说话,自然也是不敢起来,大茂山就这样静谧了片刻。 “你且将事情原委说清楚。”
余柯淡淡开口。 苏白齐是听了余柯的提醒后,才知道如今这件事情光靠自己是不行的了,所以他才决定求余柯这个外人。 但他在开口恳求之前便已经做好了被拒绝的打算,但如今见事情有望,他的神色顿时一喜,连忙开口诉说起来。 “我叫彭楚,是雍州环城人……” 在接下来的时间里,余柯知道了他的来历,以及他要做的事情。 余柯没有惊讶,因为除了确定苏白齐就是彭楚外,其他的事情他一先就知道了。 就连苏白齐来这里是为了等朝廷天使这件事情都被他猜中了。 苏白齐,诉说韦齐是清白的吗?这个家伙起这个化名倒是有心了……余柯看向因为说到韦齐大人一案而义愤填膺的苏白齐,不,应该叫他彭楚了。 彭楚说到心恨处,双眼眼角不自主就红润了起来。 “那刘尽达枉为人!坏事做尽,还要陷害韦大人!吾只恨不能生啖其肉!”
“那你又是怎么知道朝廷天使会往这边来的?”
余柯问出了一个从刚刚推测时就让他疑惑的问题。 韦齐、杜般、彭楚,这三人怎么看都不像是能弄到长安京城消息的人啊,更何况是天使行径这种绝密事情。 彭楚犹豫了一阵,但一想到自己既然已经将赌注全压上去了,他便开口解释道: “不是我们知道的,是有人告诉我们的。”
“有人?”
余柯眼睛一眯。 “谁?”
“我也不知道,是杜般告诉我的,我看他说话的样子很是肯定,在问出消息来源也是从长安京城传出来的后,就没再多问了。”
彭楚有些心虚地看向余柯,心想恩公会不会因为这句听起来就很随意的话就不想帮他们了…… 京城的消息来源……难道是烟雨楼? 余柯立马就联想到这个从安城起就一直出现在他们耳中的长安势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