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条。【我带了你最喜欢吃的草莓班戟,就在你们公司楼下】孟摇光定睛一看,猛地翻身坐了起来。她简直不敢相信他的大胆。他到底是有多肆无忌惮?还是说他编造出来的底细真的就那么完美?根本不怕被人抓到蛛丝马迹?想到这里是陆凛尧的地盘,孟摇光不但没有放心,反而更加紧张了。再也不会有人比她更明白荆野到底有多疯,他完全就是一颗定时炸弹,谁都不知道他到底什么时候会爆炸,又会波及多少人。孟摇光脸色阴晴不定,在沙发上坐了很久,终于还是起身了。·她戴着口罩和帽子,下楼的时候大厅里人并不多,宽敞的会客区只有三三两两的小艺人正在喝茶聊天。为了避免被人认出来,她把所有头发都藏起来了,还戴了一副眼镜,衣服也换了更简单常见的风格,连火眼金睛的前台都没能认出她来。孟摇光稍微放了心,绕过了绿植区和几根柱子,在那些零星坐着几个人的桌椅间,终于见到了一个眼熟的背影。荆野是个很高大的男人,小时候孟摇光一直以为他年纪不小,可直到长大后回想起来她才发现,其实那时候的荆野应当是非常年轻的,站在一水的中年人贩子中间,简直鲜嫩青葱得像是初生的竹笋,只是因为他在那些人当中地位太高,说一不二,又总是漫不经心地笑着施行暴力,简直如同罗刹恶魔一般可怕——而在幼小的孩童眼里,可怕的人都是年纪很大的人。孟摇光甚至曾一度以为他已经四十岁了。可如今的荆野,看起来也不过而立之年,也就是说,十二年前的荆野,还只是一个十七八岁的少年人。今天窗外有蓝天白云,于是天光透澈,透过公司巨幅的落地玻璃窗洒进来,落在那个没骨头般靠在沙发里的男人身上,吸引了不少小艺人的视线,孟摇光甚至听见经过的人在讨论那个男人是不是公司新来的演员。孟摇光:……她不觉得好笑,只觉得胆寒。一个手上不知沾了多少血和人命,葬送了多少人生的,本该一辈子都困死在监狱或者死在当年大火中的男人,居然能在阳光下如此肆无忌惮的现行?他好像一点都不怕将长相暴露在世人的视线里,虽然他本人正在对那些视线视而不见,懒洋洋地支着腮等待着。孟摇光看着他的侧影,本还想观察一会儿,却见那人仿佛察觉到她的视线,毫无预兆地突然转过了头,无比准确地看向了她的方向。他们中间本还隔着一些人和柱子,但他的目光却如此笔直,径直落在了孟摇光的眸中。她一刹那手脚冰凉,好几秒才缓和过来,慢慢地走了出去。·她全副武装地在他面前坐下来。荆野也慢慢坐直了身子,先盯着她看了几秒,然后陡然笑道:“不摘口罩怎么吃东西?”
他把手边包装精致的盒子放到桌上,往对面推过去。孟摇光垂眸看了一眼,是鸦海市一家很有名的甜品店,据说每天只限量发售几款甜品,想吃的顾客几乎每天都在店门口排长队。可也只是看了这么一眼,孟摇光没有任何情绪地抬起头来:“你觉得我会吃吗?”
“为什么不?你不是很喜欢吃草莓班戟?”
荆野奇怪道,“我当初就给你买了那么一次,你可高兴坏了,念了一个月呢。”
牙关微微咬紧,孟摇光按捺住想把甜点扔到他脸上去的冲动,只用眼睛无声地盯着他。荆野被她看着,也渐渐安静下来,半点动静没有的任由她看,脸上甚至还隐约浮起了微笑。气氛恶心得让人想吐,孟摇光终于忍不住开口:“你到底想做什么?”
她困惑地皱眉,看着对面的人问:“你到底想让我做什么?”
“我说过啊,我想要你回到我身边。”
“回到你身边?”
孟摇光几乎冷笑出声,“继续当乞丐吗?”
“当然不是,现在我已经不做那个了。”
荆野想了想,说,“其实我也还没想好,但总有一天我会想到的。”
他很大度一般地道:“好吧,在那之前你依旧可以做你想做的事,只要时常和我一起吃个饭,聊聊天就行了。”
这一次孟摇光没有生气。她只是眼神古怪地打量着对面的男人,半晌才皱眉问:“你想杀了吗?”
她声音很轻,像是真的好奇:“你会杀了我吗?”
“我杀你做什么?”
荆野却笑起来,那么锋利又带着戾气的一张脸,笑起来却居然会因为弯起的眼睛而变得柔软,“只要我还活着,就永远不会想要你死。”
“是吗?”
孟摇光无视了他话里的另一层涵义。她慢慢坐直了身体,语气依旧轻盈,却又一字一句都很清晰,“可我正好相反。”
“只要我还活着,就没有一刻不希望你去死。”
“这不就是我们俩的相处方式吗?”
荆野耸了耸肩,仿佛只是听了一句闲谈般轻松,笑着说,“从以前到现在,我也一直都在等着你来杀我啊——就像那一晚,我亲眼看着你放火那样。”
孟摇光瞳孔微微缩紧,片刻才硬邦邦开口:“你到底是怎么逃出去的?”
“我没有逃。”
荆野看着她,嗓音沙哑,含着纵容而居高临下的笑,一字一句道,“因为床上的人,本来就不是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