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青学了一整夜。 终于在第二天成功做出了令人满意的冬笋木耳汤。 青青睡意朦胧的将汤盛出来,控制不住的打了个哈欠。她没有让忱音跟着,而是自己端着汤去了长秋院。 她敲响院门后。 守门的仆役便去里头通报了,没多久,一位穿着褐色袄裙的老嬷嬷就迈过门槛,站在台阶上俯视着青青,“嫡姑娘还在用膳,三姑娘来此,有事吗?”
青青端着羹汤,声音细软:“长姐上次帮了忙,青青也没有什么能回报的,就送些对嗓子好的汤来。”
赵嬷嬷的视线落在羹汤上,哼笑一声:“嫡姑娘从来不用来历不明的东西。”
来路不明? 不是呀... 青青连忙解释:“这不是来路不明的,这是我...” 赵嬷嬷却懒得听她继续说:“三姑娘还是省省吧,请回。”
说完,赵嬷嬷转身就走。徒留青青站在原地,看着‘嘭’的一声关上的院门出神。 赵嬷嬷, 好像特别讨厌她。 青青垂眸,看向怀里一直紧紧抱着,生怕凉了的冬笋木耳汤。 那这汤还送不送呀? 再过一会可就凉了。 算了,还是拿回去自己喝吧,改日再送嫡姐别的当谢礼。 ** 刚回浅云居没多久,二姐姐那边就派人来请了。 说有要事。 “三姑娘,咱姑娘院里的规矩可多着呢,您到了后,可千万不可乱碰什么东西,因为咱姑娘有洁癖,凡是被旁的不干不净的人碰过的东西,她可都是直接丢了的。”
说这句话的时候,杏儿有意无意的瞥了眼青青,尤其加重了那句‘不干不净的人’,似乎在刻意报当日青青推她的仇。 青青也没回应。 除非牵扯到她的底线,她一般就是个逆来顺受的性儿。毕竟她在宋府就是一个小可怜虫,跟谁杠都杠不过,因为那些个丫鬟仆役的,起码都好歹...好歹还有爹娘疼。 等到了二姐姐的院落。 二姐姐似乎有意为难她阵子,所以就让杏儿以‘二姑娘还在装扮’为由,打发她在院子里站了两刻钟。 这愈发接近年关,天气也更加严寒。 青青更是大病初愈。 冻得直抖。 等她感觉全身都快冻僵时,杏儿才掀了门帘,满是轻慢:“三姑娘进来吧。”
青青跟进去。 绕了珠帘,就瞧见二姐姐正在享用早膳。 丰盛早点摆满了整张桌子。 宋倾染拿了帕子擦了擦嘴角,皮笑肉不笑道:“听说三妹妹一大早就去给长姐送羹汤了?”
青青闷闷地应了一声。 宋倾染哼笑一声:“三妹妹倒是殷勤,我与你相处十多年,竟是连你会煲汤都不知晓,还真是令人寒心。只是呀,有些人生来就是冷的,妹妹再如何费力讨好,也不见得会被对方另眼相看。”
这是在嘲笑她今早送汤被拒之门外的事情了。 青青垂着眼帘,也不反驳,“二姐姐喊我来,到底有什么事要说?”
她只想快点结束,好早点回去,那汤抱回来就已有些凉了,再放久些,味道就不好了。 宋倾染暗里嘲讽一番后,见宋青青一副没听出来的模样,就觉得有些来火,她冷哼:“妹妹的手艺,我倒还真想尝尝,不若你先去煲一碗汤,我喝了之后再告诉你也不迟。”
青青应了。 可等她将汤端过来后,宋倾染却只轻抿了一口,就将整个碗都打翻出去,好巧不巧的,正好砸在青青的胳膊上,那片的袖子全都被汤汁浸透,潮湿油腻。 “你是想烫死我吗!”
宋倾染瞪着眼,“妹妹不想为我煲汤直说便是,何必故意做这种事。”
青青抿着唇。 那汤她事先试过温度了,是正好的温热。 “我再去给二姐姐重新做。”
她软着声音说。 宋倾染高昂着下巴。 等青青端着新的汤过来后。 宋倾染又再次将汤一把挥开,“这么咸?你是怎么做汤的,难道你就是这样的手艺将汤递给长姐?怪不得被拒之门外!”
“...抱歉,我去重新做。”
等她再次做好送来。 宋倾染又将汤推翻,直接弄了青青满身,她眉眼倨傲:“清汤寡水的,妹妹这是打发谁呢,这恐怕连猪狗都不会喝,你竟敢送来给我?”
看着宋青青全身脏兮兮、垂头不语的可怜样子,宋倾染就觉得一阵舒坦。 近日来,父亲愈发宠爱那个宋子衿。 从乡下庄子收来的上等茅雾以往有一大半都会送到她和母亲的院里,可今年却没有,庄子送来多少,父亲就送去宋子衿院中多少。 因为有宋子衿的存在,宋府上下都觉得管家的权力说不定哪天就从她母亲手上溜走了,所以其他姨娘姑娘以及下人,最近对母亲愈发不敬重,转而去想方设法的讨好宋子衿,尽管长秋院的院门从来没向他们开过,但还是趋之若鹜。 现在就连宋青青这个逆来顺受的窝囊废都想着去讨好宋子衿? 宋子衿现在被父亲宠着,母亲也让她不要轻举妄动,但不代表她惩戒不了区区一个宋青青! 宋倾染与杏儿眼色一对,便默契移开。 杏儿佯装无意将桌子推倒,伴随着碗筷摔在地上的声音,宋倾染惊呼一声,便是一副受了委屈的模样,哭诉:“三妹妹既然不想给我做汤喝,那便罢了,左右我不过是个庶女,比不上嫡长姐金贵,妹妹并不是顾忌姐妹情,而只是想挑好的去讨好,那便是我这个二姐没福分,可三妹你也不必这样对我。”
就在青青呆愣时。 院外传来一声怒喝:“你这个逆女!” 同时,门帘被大力掀开。 宋景和还穿着朝服,绯衣仙鹤,一品文官,在外向来儒雅,别人眼中的痴情人、好父亲,在青青眼中却是个是非不分的混蛋。 他怒瞪着宋青青,“瞧你干的好事!把你二姐这弄得一团糟,有什么事不能好好说,非要掀桌?谁给你惯出来的脾气!”
青青张了张口,最终却是一句辩解也没说。 她沉默垂眸,半晌才道:“抱歉。”
辩解又有什么用。 她身上满是汤羹残渣,二姐身上干干净净,到底是谁欺负谁一目了然,父亲不信便是不信,怎么辩解都是不信。 她听着父亲又怒骂几句,最后眼不见心不烦般挥了挥袖袍,“滚回你自个院里思过!”
“是,父亲。”
青青行了一礼,心里竟是一丝难过也无。 她从暖烘烘的屋子走出去。 又落到了外边寒风肆虐的天地,她朝浅云居的方向走去,路上有两片枯黄的叶子飘旋落下,竟是落到了一处。 青青看得有些呆。 最后眉眼微弯。 她没有一个好父亲,但一定要给未来的孩子找一个好父亲,她要认真择决,选一位良人相伴,携手共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