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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4章 羊入虎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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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丧家之犬么?”

男子勾着唇角,低笑了一声,“秀儿,一个人若锦衣玉食,你就是奉上天下珍宝,恐怕也不会换来多看一眼。可若她在溺水濒死的时候,你哪怕递过去一根稻草,她都会紧紧抓住。”

“所以爷是想让她对你感恩戴德,爷莫不是看上她了?”

“你觉得呢?”

小童摇头道,“爷阅人无数,这宁风连个女人样都没有,除非你打算换个寡淡的口味。”

男子挑眉瞥向躺在车板上不省人事的宁风,“她的死活与我何干,我看中的是她身后的东西,那东西可比她这条命值钱。”

“果然是狐狸本性。”

小童想了想又道,“爷,照你所说,扶慎随时可能派兵追上来,单走官道就很危险。下个岔口,有条隐蔽的捷径能直接绕过前面几个镇,就是路上会有些颠簸。”

“嗯。”

男子轻嗯一声,随即阖了眼皮养神,再无他话。小童会意,扬鞭在马背上奋力一抽,待马车行至路口,便驾着车驶上小路。暮春的山中偶有虫鸣声声,无垠的月光倾洒为树林镀上奶色光华,淡淡的草木清香夹杂着不知名的花香,和着微寒的风迎面拂来,倒有种让人一扫烦闷的心旷神怡。小路窄而崎岖,小童放慢车速,却仍颠簸不堪。宁风便是在这颠簸中迷迷糊糊地醒过来,只觉得自己快要散架一般,浑身每一寸骨头都疼痛难忍。她想睁开眼,竟力不从心,拼尽全力才将沉重的眼皮撑开一条缝隙,然而周遭漆黑,根本无从分辨身在何处。难道她已经死了吗?可死人还会觉得疼吗?大脑空白了好一会儿,宁风稍微恢复意识,终于反应过来耳边“笃笃笃”伴着“轱辘辘”的声响是什么。这是马车奔跑的声音。她在马车上!她怎么会在马车上?宁风吃力转动眸子,这才发现矮榻上斜倚着的人影。黑暗中,她看不清他的模样,但看这人轮廓修长,应该是一个男子。她正想仔细辨别,脑袋一阵闷痛,她疼得低吟了一声。榻上的人影忽然扭头,宁风只觉一道目光压在她身上,仿佛沉甸的石头。还来不及心惊,那道人影就从榻上起了身。她脑袋疼得越发厉害,眼前渐渐模糊。迷蒙中,一股清凉从唇间滑进口中,漫过火辣辣的喉咙。紧接着,宁风听见一道声音在耳畔响起,慵懒中透着邪魅。“继续睡,你醒得太早了。”

这声音,竟异常熟悉。可不等她细想,仿佛有一只无形的手,拖着她往黑暗里沉去……宁风再度醒来时,颠簸感已经消失,浑身依旧疼痛绵软,但已使得出些许力气。她睁开眼,盯着头顶的白色弧形圆顶看了片刻,浆糊般的脑袋才反应过来,自己在一个帐篷里面。她怎么来到这里的?居然一点都想不起来。宁风揉着额角挣扎着坐起身,扫视了周围一眼,四下静悄悄的,天色蒙蒙,分不清黎明还是傍晚。宁风静坐了一会儿,理了理思绪,决定出去一探究竟。不管是谁将她带到此处,有什么目的,既然她没有死,就证明那人至少暂时不会要她的命。宁风寻了鞋子穿上,刚要站起,却突然听见一声惨叫。“啊!!!”

撕心裂肺,极尽凄厉。声音就在隔壁!宁风心头一震,起身的动作顿住,扭头看向那道垂着的帐篷门帘。然而惨叫过后,却是一片寂静,好半响再没有动静。一丝诡异的感觉爬上宁风的后背,她不由自主慢慢握紧了拳头,坐在榻边不敢再有所动作。不知又过了多久,门帘之后亮起烛火,一盏,两盏……渐渐将她所在的帐篷也照得一片光亮。有女子婉转的笑声从那道门帘之后传来,清脆的如铃,娇媚的如蜜,偶尔夹杂着一声男子的低笑,那笑声却是隔着帘子都能嗅出其中不尽的轻蔑与不屑。宁风微微蹙眉,这男子的声音似乎在哪里听过。犹豫片刻,宁风起身,踮着脚尖悄无声息的往那道门帘靠了过去。她将门帘掀起一条极细的缝隙,眼睛凑过去看,入目是一个妖娆的女子。女子跪在地上,衣衫半褪,大片美背露在外面,烛火之下牛奶般的肌肤散发着莹透的光泽。在那光泽中,又盛放着一簇比她姿态更加妖娆的艳红藤蔓,红得惊心美得夺目。宁风的视线顺着女子后背绘的藤蔓慢慢往上爬。宽大的玄色衣袖,修长如削玉的手,搭在女子的香肩,另一只手轻挽衣袖,惦着一支细细的笔,落于那女子纤细的脖颈间,寥寥几笔便勾勒出新的枝蔓。从宁风的角度,只能看见他微微下俯的脸,两道眉色含着远山的深黛,又独有锐利的韵致,斜斜逸飞,似要落入鬓间去。眉下悬鼻挺直,如玉峰垂矗,一抹唇色浅红,令人眼前豁然一亮。宁风还要细看,那人却忽然抬眼。刹那间锋锐如电,他的目光似穿透门帘,厉射而来。宁风刷地放下门帘屏住呼吸,只觉得后背凉飕飕。他就看了一眼,她竟然吓出冷汗。她心砰砰跳着,门帘后却许久没有传来靠近的脚步声。宁风不由得暗骂了一声,自己没出息,也许方才他那一眼,不一定是看她。宁风调整呼吸,继续掀开帘子偷窥。那只执笔的手正往侧微移,在另一双纤纤玉手捧着的白瓷碗中,轻轻一蘸,笔尖立刻吸饱红色的液体。男子却没有落笔,打量着跪着女子背上的藤蔓,似已觉满意。捧碗的女子见状,伏下身子娇嗔道,“爷,奴儿也想要。”

男子斜睨她一眼,坏笑道,“哦?你想要什么?”

“爷,您真坏。”

女子姿态婉娈的仰起脸,讨好道,“奴家也想爷赏赐一副画。”

“我今天心情不错,倒是可以赏你,可我不喜欢在同一个地方作画,所以,你想画在哪里呢?”

男子把玩着手中的笔,笔尖点在女子的下巴,慢慢往下滑去,“是这里,还是这里,还是……”女子将瓷碗放到案几上,轻解腰带,顷刻上衣尽褪,露出同样雪白的身子。她闭上眼睛,满脸陶醉道,“只要爷愿意赏赐,画在哪里,奴儿都欢喜。”

“呵……那就画在这里吧。”

男子语气温柔,眉眼间却无半点温存,挂在嘴角的笑意冷酷中透着邪气。那支笔点在女子心脏的位置,不像打算作画,更像是地狱里的魔鬼准备索命。让人不寒而栗。宁风看了看那两个女子,又看了看男子,放下门帘,悄悄退回榻边。“天啊,这人就是一变态啊!”

宁风揉了揉脸,在心里暗呼。可看样子是这人地位不低,或许就是他救了自己,难道他不杀她,是想将她驯养成外面那两个女奴一样?好可怕!她得走!宁风环顾四周,惊觉只有那一道门帘可以出去。明明是两个单独的帐篷,却要连在一起,想来就是为了防止她逃走。宁风瞬间冷静下来,她并不认识这男子,可他的声音却有种莫名的熟悉。他身上穿的黑色袍子,分明是乐国的战袍!他若是乐国人,将她监控得如此严密,必定另有所图!难道这男子是混进苍启的乐国奸细,早就潜伏在她身边,而她没有发现?宁风收起思绪,现在不是思考这个的时候。得趁他还没有发现她已经醒来,赶紧逃出这个地方。那道门肯定不能走,那等于自投罗网,只能划开这帐篷逃了。宁风在帐篷里搜寻一圈,意料之中,没有发现任何刀剑匕首。但这人到底算漏一点宁风的目光扫过烛台,拔下上面的蜡烛,露出烛台尖锐如针的部分,蹑手蹑脚朝着离男子帐篷最远的那一面围幕走去。宁风用烛台,缓慢用力的在帐篷上拉出一条口子,见大小差不多了,便将烛台往怀里一收留着防身。她探出头,帐篷周围并没有把守的人,心弦稍许放松,钻了出去。不料,她刚钻出上身,腰带竟被人从后拉住了。“知道方才我作画,用的什么吗?”

轻飘飘的声音落在宁风耳边,没等她反应过来,身后的人又道,“是从人喉间取出的血,只有新鲜的血液才足够艳丽,你看了那么久,是不是也觉得我的画技还不错?嗯?”

男子上扬的尾音,饱含自负。宁风想起那声惨叫,后背的汗毛顷刻根根竖起,眼前浮现出那女子后背绘制的藤蔓,像网般密密缠过来,胃里不由得一阵翻滚。她强压着呕感,干笑了一声道,“是,是不错呢。”

说完,男子忽然用力将她往后一拉,勾着她的腰,逼近她道,“既然我不错,你跑什么?”

灰沉暮色从帐篷破开的口子晕染进来,逆着烛光男子身上仿佛披着一层辉芒。他黑袍的领口敞开,精致锁骨像诱惑的邀请。全身上下分明无半丝红金之色,给人感觉却是端丽风流,像一匹攒珠镶金的重锦,在淡薄的夜色里浓艳,勾人魂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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