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星辰坐在院落里,正低头专心教霜露下棋,忽然忍不住打了个喷嚏。她轻轻揉揉自己的鼻尖,内心狐疑,该不会是凌漠在背后悄悄说自己的坏话?霜露刚落下一个棋,不由得关切地问道,“陆大夫,可是最近夜里着凉了?”
这个天昼夜温差大,漠王府倒是有不少人中招,陆星辰不知想到什么,轻轻摆了摆手,“无妨,继续下棋便是。”
霜露连忙点头,勤勤恳恳地听身旁人仔细地讲解。她一脸求学若渴地看眼前人摆好棋盘,遂又根据她刚才的指示,小心的放下旗子。陆星辰声音轻柔,偏偏却又耐心的很,无论多少遍也都丝毫不觉得厌烦。霜露也学的认真,就连凌漠何时站在她身后都未曾察觉。“黑方臭棋篓子,弃车保帅,败局已定,已然毫无胜算。”
身后幽幽一道男声好巧不巧地响起。一回头,凌漠刚淡然的从棋盘上抽回视线,正好与之对上。“陆大夫还真是有闲情雅致,居然还在这里下棋?”
听他这意思还有薄薄的怒气,大概是余气未消,好巧不好,陆星辰猛然回想起白日发生的事情,一时间羞赧再次冲上天灵盖。这男人莫不是来找自己兴师问罪的?她大脑警戒线迅速拉紧,扯着还在愣神的霜露坐下,连忙准备开溜。“既然王爷棋技如此高明,正好让他好好教你,我突然想起我还有事,就先走了。”
说完,来不及打招呼便仓皇奔走。“站住。”
凌漠算是看出来了,陆星辰就是专门躲着自己,仿佛一见到自己就浑身不对付。“为何你一看见我就想跑?”
他缓缓抬起头,眼睁睁看着她僵硬的转过身,语气更冷。“坐下陪我下棋。”
这话已然是命令的口吻。陆星辰只好认命的坐下,相当不情愿的哀叹一口气。相比从小严于律己的凌漠,陆星辰顶多就是小时先生偶尔提及过,学艺并不精。当时主要学的还是琴棋书画,就这点棋技还是和凌漠在一起时,稍微积攒下来的。果然不到几个回合,陆星辰就败下阵来。这个结果也是在自己的意料之中,不算意外。她下完最后一步,回答的很是坦然,“我输了,果然还是王爷厉害。”
凌漠被夸也没有丝毫波动,只是紧紧盯着棋盘,皱起眉头。“我们之前下过棋?”
许久,从他嘴里破天荒蹦出来这么一句话,陆星辰吓的惊出一身冷汗,支支吾吾的说道。“没没有啊。”
他怎会无缘无故提起这件事情?凌漠看她下的一步步棋,意外的觉得熟悉,很明显就是自己的棋风。他喜爱下棋,所以久而久之便形成了独属于自己的棋风。刚开始陆星辰下的每一步恰好与自己内心的想法完全一致,仿佛就是刻入骨子里一般。一刹那,凌漠周身的气场陡然改变,正对着陆星辰,缓慢又薄凉地问道。“你到底是谁?”
刻意模仿棋风的举动实在是太过于明显,以至于让他几乎一下子开始怀疑这人的真实身份。“王爷,我是陆星辰。”
陆星辰哑着声音回答道,却感觉对方的眼神越发阴鸷,如狼一般。男人没有说话,在沉默良久的对峙中,抽回自己的眼神。“你人皮面具掉了。”
他淡淡开口说。“啊?”
陆星辰先是愣了片刻,随后立马下意识摸上自己的脸颊,触到的却是一片光滑。不过毫秒间,她就快一步反应过来自己被戏耍,轻轻皱起眉头,抬起眼睛瞪着他。“凌漠你耍我?”
她很少对其他人直呼名讳,多数情况下总是谦和有礼,笑脸相迎,但这次实在是忍不住,一下子嘴比脑袋快。“你叫我什么?”
凌漠果然警戒,眯起眼睛。刚刚只是一个简单的小试探,本意也是无他,但却意外因为陆星辰的举动开始走偏。如若心里无鬼,又何必做贼心虚?他伸手就想要上去扯下来,却被面前的人轻轻偏过,正好扑了个空。“若是王爷执意如此,草民只有去老夫人鸣冤。”
陆星辰也不再坐着,倏地站起来,与其保持一手肘的距离,如今只有老夫人治得住这个阴晴不定的疯男人。“行啊,你若是觉得老夫人会因为你网开一面,大可去说,看看是本王厉害还是你厉害?”
此刻男人语气已经极冷,像是看着一具死人般毫无温度。陆星辰咬了咬牙,居然因为这句话被堵的哑口无言。“就算我是戴了人皮面具又如何,我也就不过是一介草夫,王爷若是觉得我身份有鬼,大可以处置我。”
她同样如同换了个人,原先在他面前伏低做小,处处隐藏,现在却如同露出爪牙的狐狸,眼底还透露着狡黠。男人一时咬牙,几乎是挤出来,“你以为我不敢吗?”
说完,凌漠便大声朝着外面吼道,“来人,将陆星辰给我押入大牢,听后发落。”
话音刚落,门口立即有两人跑来,看清来人以后,却又忍不住顿住。“王爷……这?”
他们面面相觑,想起来似乎很是为难。王爷不是一向看中陆大夫?为何突然将其押入大牢,那不是死囚犯呆的地方吗?“本王说的话你们听不懂?”
凌漠冷冷飞过去一眼,眼神压制。陆星辰深深看了一眼凌漠,还没来得及细想,就已然被两人带下,肩膀的位置卡的生疼。陆星辰咬咬牙正准备忍着,陡然感觉力道一松,紧接着后面传来声音,“陆大夫,看在平日里你对我们多加照顾的份上,我们就不下重手了。”
守卫平日多少受过陆星辰的照拂,如今世风日下,也念着这份恩情。“等会儿我们和牢房里的兄弟打声招呼,给你安排个好点的位置。”
陆星辰原本想说无妨,但话已经到了嘴边,转念一想又说道,“好。”
她平静地像是被押入大牢的人不是她一般,两个守卫在后面叹息不止,忍不住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