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秀梅,你还是不是她们的妈?趁着爹娘去大哥那看晴晴,卖了小早就算了,怎么还能再卖二妮儿?”
“我呸!向二板,你也不看看二妮儿啥造化。都十八还没来月经,保不齐真有什么病,马六子愿意给五块钱,那就不错了。”
“啥?”
“二妮儿再有问题,也不能卖给马六子啊,那可是咱栓驴村出了名的二流子……”“哎呀,爸~~马六子好歹是个正常人,还能亏待了二姐不成?你快点去睡吧,我会劝劝妈的昂。”
向红一把将向二板推出厨房,凑到张秀梅身边时又换了一张脸,兴奋道,“妈,看来咱们等会儿得早点出发了,卖了二姐,咱也去大伯家找晴晴姐。”
话落,只余向红悠哉的哼曲儿声。西屋内,将这对话听了个清清楚楚的向晚,猛地坐了起来。接连卖掉两个女儿,向晚真的想不通,世上,为什么会有张秀梅这样的妈!为什么死后,还要让她梦到她?不小心摸到身下土炕后,向晚一时间呆住了。她厌恶向家至极,怎会梦到这坑坑洼洼的土炕?伸出右手,向晚照着脸就打了上去。嘶~好痛!难道不是梦?一把掀掉被子,向晚直奔炕尾的掉漆大炕柜。她记得,上辈子,向红就是把钱藏在了最下面。如果……“找到了!”
被方格子手帕包的严严实实的,由几毛几分几块堆积成的钱。不多不少,整整三十块。疼是真的,钱也是真的。她是真的重生了啊!重生在亲妈和亲妹合谋,把她卖给马六子的当天晚上。就是这一夜,村里的知青肖红军,救下了她。刚满十八岁,年少慕艾,她一颗心都给了肖红军。两年后,肖红军考上大学,向晚以为自己终于苦尽甘来。向红和马六子却设下计谋,糟蹋了她。她被所有人辱骂唾弃时,肖红军转头与向红双宿双飞。她发了狠,逃离了向家。花了十年的功夫,才找到没了双腿,神智失常的向早。为了照顾向早,向晚只能摆着小摊维持生计。可恨,已经是享誉国际的名医向红,在明知道她胃癌晚期,小妹也活不久的情况下。还是派人将她们撵出了京都。没多久,小妹离世,她也出了车祸,永远地闭上了眼睛。如今重来一次,向晚发誓,绝不会再重复上一世的老路。向早,你等着姐姐,姐姐回来了,一定会救你的!胡乱擦掉眼泪,向晚一脚踹开厨房的门。“砰!”
“谁啊?敢……二姐?”
上一秒还在磕着瓜子的向红,下一秒就警惕地看着向晚。“反了天了,你这个天杀的,要是这门烂了,你拿什么赔?”
张秀梅并没有发现向晚的异常,仍如往常那样责骂向晚。向晚岿然不动,似完全没有听到这话。她的眼睛,始终直勾勾盯着案板上的切菜刀。下一秒,心中翻腾的杀人的欲望,让向晚终于拿起了那把刀。刀尖直指张秀梅母女,她眼底血色一片,“给我五十块钱,否则,我杀了你们!”
向红到底才十七,不是上辈子那个毒妇,见向晚动真格的,赶紧躲在张秀梅身后。嘴巴颤抖个不住,“二,二姐,你,你快把刀放下!”
而张秀梅,也终于意识到了危险,护着向红就往外退,还不停朝着杂物间大喊。“向二板~向二板~向二板!造反了向二板!死猪肉,怎么就睡不死你!”
向晚冷哼一声。她这个爸,睡觉一向就沉,天塌下来也别想叫醒。也正因此,才为人贩子张秀梅提供了便利。内心躁郁难忍,向晚已经失去了耐心,“快点,给我五十块钱!”
见张秀梅还一副不屑一顾的表情,向晚毫不犹豫一刀劈在了厨房的门上。连着劈了三刀后,她眼神如幽灵恶鬼般看着张秀梅。“还要我再说一次吗?”
向红被向晚这抄魂的样子,彻底吓得魂飞魄散,大哭着劝说张秀梅。“妈,二姐知道你要卖她了,她已经疯了,给她钱,给她钱就没事了。”
张秀梅回头,就见向红原本白皙勾人的面目,早已经煞白一片。那可怜的样子,简直跟剜她的肉一样疼。把向红慢慢扶起来,张秀梅咬牙切齿骂天,“简直就是报冤鬼啊,当初就应该把你扔水缸里头溺死!”
骂完,进了西屋就是一阵翻箱倒柜。见张秀梅出来,还死攥着钱不肯放手,向晚一把夺过。确定数目不错后,她心一狠,操起闪亮的菜刀往张秀梅肩膀上一横。语气像是寒冬腊月里的坚冰,“说,把我小妹卖到了哪?”
听到向晚问出这话,张秀梅心虚地抖动起来,肥胖如缸的身子也跟着颤抖。眼神飘忽间,竟还死猪不怕开水烫道,“你,你胡说什么?你小妹早跟你爸你弟一起睡下了,你,你这个不孝的东西!”
真是不见棺材不掉泪。向晚提起刀,先是泄愤般把厨房门给劈了个稀巴烂。看着浑身颤抖的张秀梅,向晚再次把刀怼在张秀梅的脖子上。张秀梅只觉得脖子一阵刺痛,三魂去了七魄后,双腿间已是湿漉漉的。抖着腿终于说出了实话,“我说,在,在,瓦缸公社黑心胡同,走,走到底,右拐,右拐最后一家大院子就是。”
向晚心脏霎时绞痛起来。那一夜,她被五花大绑,还蒙住了眼睛。马六子把她拖进黑心胡同后,就开始上下其手。她誓死不从,一头碰在墙上。醒来,就已经在栓驴村。谁能想到,向早竟也在那里?来不及多想,向晚收回菜刀,又去厨房水缸后头,翻到了两个早已烤好的红薯。无视抖如筛糠的两母女,进了西屋就开始“扫荡”。奔着张秀梅藏钱的地方就去,向晚又找到了零碎的六十块钱和一些布票粮票等杂票。有了这些钱,应该足够买回向早了。把钱牢牢揣好,出来才看到,左邻右舍的人竟然都聚在大门口看热闹。看到向晚手上的刀,皆是吓得连连后退。向晚就这么从人群中走过。一口气跑到村口的大槐树下,才蹲下来将两个热腾腾的红薯消灭。月光正是大盛,一个吹着口哨,骑着自行车的人,就那么一晃而过。向晚怔愣着,又一道闪电般的高壮人影,无声的窜了过去。向晚拔步就去追。马六子。是马六子!后面那人不知是谁,可骑自行车的,一定是马六子!他的哨音,她就是化成灰,也听得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