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氏在病中,屋子里也没有旁人,谢氏没躺在床上,只在软榻上靠着,见宋懿兰进来,脸上露出笑容,道:“懿兰来了,快过来坐。”
宋懿兰向谢氏福了福身,道:“听说谢姨病了,我来看看谢姨,谢姨今天可好些了?有没有请大夫来看看?”
“不是什么大事,只是有些风寒,还叫你特意跑来。”
谢氏本就是温柔如水的性子,见宋懿兰行礼,连忙拉她坐下,“倒是好些日子没见你了,还有阿昭,这一向可好?”
“懿兰一向都好,阿昭也一向都好,前些时候皇后娘娘给了恩典,叫阿昭进宫读书,这才去了几日,听说比宋家族学还好些。”
宋懿兰瞧着谢氏脸色还算好,想来病情并不重,只是脸上带着些愁绪,想来是心病多些,想到刚才无意间听见郑氏的话,便猜着这崔家的事,宋懿兰不好问,只提些有趣的事,道:“先前在宫里还遇见了崔大哥和崔萦妹妹,梁国使者来访,还带来了许多新鲜事物呢!”
提起崔谨和崔萦,谢氏脸上露出些笑容,道:“阿萦同我说过了,倒是听说梁国与咱们大周十分不同呢,只可惜我这身子不争气。”
谢氏其实想问问,刚才郑氏的话,宋懿兰有没有听到,又想着便是听到了,再提起来更是尴尬,心头犹豫着,不自觉气息就有些乱了,忍不住又是一阵咳嗽。宋懿兰见状连忙站起来,替她轻拍后背,青蕊和豆蔻连忙拿了帕子和水过来,好一阵忙,才平复下来。 瞧着宋懿兰替她端茶倒水,谢氏有些过意不去,到底开口道:“懿兰,刚刚郑氏的话,你别放在心里,早年我同你母亲定下这门亲事,就希望你和阿谨能好好的,和和顺顺的过一辈子。”
“……”刚才遇见郑氏,见她有些尴尬还强自镇定的模样,宋懿兰便猜想,她们讨论的事大概与她有关,否则的话,郑氏多骄傲的人啊,哪怕她有县主封号,郑氏也总会摆着长辈的姿态,哪里会主动同她说话。 联想郑氏放下的话,又有谢氏这番话,宋懿兰便猜出缘由来了。宋懿兰跟崔谨的婚约,是长公主在世时为她定下的,谢氏是崔谨的母亲,谢氏答应了又交换了信物,崔家没法说什么,但宋懿兰知道,崔家一直不满意这门亲。究其原因,无非是崔谨是世族崔家的嫡长子,日后就是崔家族长,在崔家,甚至刚刚郑氏提到的崔王李郑四大家族看来,崔谨的妻子就算不是出自四大家族,也得是有名望的世族嫡女,而燕国公府在这些世族看来不过是草莽出身,更何况宋懿兰本是庶出。 宋懿兰也不想说,四大家族总是强调门第出身,固执的固守世族的圈子迟早被时代淘汰的话,但不得不说,没人会喜欢被人这么对待,有时候宋懿兰都恨不得自己主动提出退亲。只是,面对谢氏温柔却坚定的目光,想到崔谨见到她总是格外谨言慎行,生怕惹恼了她的模样,绝情的话便说不出口。 谢氏见宋懿兰不语,便有些着急,宋懿兰见她胸口起伏,又要咳嗽的样子,连忙扶她靠着,道:“谢姨,我知道的,我不会多想。”
见谢氏的情绪平复下来,宋懿兰挨着她坐了,道:“谢姨,我知道你对我好,也相信你和崔大哥,不会因为别人多想,但谢姨也要放宽心,将身子养好才是。”
谢氏出自平州谢家,虽不是在四大家族当中,也是世族名门,只是就算如此,崔家一向更看重出自郑家的二夫人,若非崔谨样样都出众,谢氏连着大房的孩子在崔家只怕都不好过。谢氏性格柔软,心中却有一杆秤,不同于日日沉醉在世族的迷梦当中,还想着有朝一日朝廷还得求着世族出山的四大家族,谢氏深知世族垄断官场的日子早就过去了,想要家族传承下去,就得融入这新的世道。 所以,谢氏不顾公婆的不满,为长子定下亲事,甚至想将女儿嫁入朝中新贵之家,只是,谢氏叹息着,突然有种众人皆醉我独醒的孤独。 宋懿兰陪着谢氏坐了一会儿,留下带来的礼物,便告辞离开。 今日崔谨和崔萦都不在,宋懿兰也没在崔家多留,辞了谢氏便离开了崔家。从崔家出来,宋懿兰不想直接回宋家,便沿着道路往前走,她记得,从巷子里出去,就是朱雀大道,也是京城里最繁华的地方。 杏雨见宋懿兰心情不好,也不敢多说话,只跟在宋懿兰身后,不多时就走出了巷子,走进了朱雀大道。 朱雀大道是京城最繁华的街市,一走进朱雀大道,巷子里沧桑斑驳的岁月感就消失殆尽,街上马车、轿子往来不休,沿街都是大大小小的铺子,也有席地摆摊的,十分繁华。走进繁华热闹的街市,但宋懿兰心头存着事,也提不起多少兴致,只沿着街往前走,才出了巷子没多远,便走进了另一个巷子。 宋懿兰去崔家,本来就没带多少人,除了杏雨,只有一个随行的暗卫,那是当初皇上赐给慧宁长公主,长公主病重之时,便将两个暗卫分别给了宋懿兰和宋云昭。因为有暗卫随行,宋懿兰走在巷子里也不害怕,还是杏雨注意到前面有人讲话,才连忙拉住宋懿兰,站到一个柴堆后面,她们无心偷听旁人说话,但若是让人看到,难免多想。 宋懿兰回过神来,小心地探着头往外看了一眼,只见前头两个人在说话,两个人她还都认识,一个是王家三公子王纪安,另一个是梁国公主。宋懿兰对王纪安印象深些还是因为先前静柔公主提起过,说王纪安可能成为她的驸马,但遇到梁国公主就让宋懿兰有些意外了,王家既然有心让王纪安尚公主,他又怎么会跟梁国公主扯上关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