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三两日间,京城里又添了两件新鲜事。一个是传言中吴王的心上人,姚家大姑娘姚卿月,被许婚给了敬平侯府的六公子,两家合了八字,已经在准备定下婚期了;另一个则是上元节夜里,宋家四姑娘当众纠缠甄家大公子,虽然两家都表示宋家四姑娘喝醉酒了闹的笑话,但对一个未婚少女来说,名声也算毁了个彻底,偏偏,甄家没说求娶的话,连纳妾的话都没提出来,便有不少人说甄大公子没担当。 两件事当中,显然是姚卿月跟徐畅的婚事更让人关注些。吴王心仪姚卿月从来不是秘密,这桩婚事提起来,便有好事者等着看热闹,看吴王几时会回来,将姚卿月抢回去。奈何这回却叫他们失望了,直到姚卿月跟徐畅的婚期定下,两家过了文定之礼,吴王那边依然没有半点动静。 兵不血刃的解决了一个心腹大患,杨氏高兴地恨不能举杯庆贺,宋清兰却乐观不起来。虽然接触不多,但宋清兰是知道吴王对姚卿月的感情的,姚卿月另嫁他人,她不信吴王不知道,可吴王没有半点反应,宋清兰只觉得心凉。连放在心间这么长时间的姚卿月都说放就放,那么她呢?她在吴王心里能占据一点半点的位置吗?她真的能顺利嫁给吴王吗? 不管各种纷纷扰扰,宋懿兰的婚事有条不紊的准备起来。早年长公主给宋懿兰定下亲事,也早早就将一部分东西划做宋懿兰的嫁妆,单独造册放着,如今再整理起来也方便。只是宋懿兰嫁的是太子,先前备下的一些衣裳首饰便用不上了,都得换上符合规制的东西,叶嬷嬷清点这册子上的东西,领着人里里外外的忙,半点不叫宋懿兰操心。 到婚礼前夕,专门赶制的嫁衣送了来,一同送来的还有婚礼上用的各种首饰。叶嬷嬷从前在宫中伺候,对这些也不陌生,服侍着宋懿兰将衣裳首饰一一穿戴好,不由露出欣慰的笑容:“姑娘长大了,长公主若能看到今天,不知道有多高兴呢!”
宋懿兰抬头看镜中的自己。镜子是年后新换的琉璃镜。能工巧匠刚做出大面的琉璃镜,高辰就让人给她送了一面来,摆在妆台前,能将人照得清清楚楚。 宋清兰就是这时走进房间的,看着眼前的宋懿兰,有些呆滞。太子妃的嫁衣与寻常嫁衣相差不大,只是多了些寻常人不能用的特殊图案,头面首饰也更显端庄贵气,站在她面前的,分明是低头不见抬头见的堂妹,却又有种难言的高贵,叫宋清兰忍不住心生嫉妒,嫉妒得发狂。 注意到宋清兰过来,宋懿兰示意她先坐,道:“二姐姐先坐,我先将衣裳换下来。”
宋清兰脸色不变,在桌前坐下来,从丫鬟手中接过一个木匣子捧在手中,显然是专门过来送礼的。 婚期将近,宋懿兰试过衣裳首饰,都没有问题,便先换下来,叶嬷嬷将衣裳首饰都仔细的检查过放好,再出来时宋懿兰和宋清兰已经坐在一起喝茶了。 宋清兰今日带了礼物来,但不是为了添妆,而是专程有求于宋懿兰的。即便宋懿兰记在长公主名下,又有县主封号,但宋清兰对宋懿兰其实一直是有些轻视的,总觉得宋懿兰即便被皇家镀了一层金,也比不得宋家嫡长女的她。这般自信,到渐渐长大,才发现,被皇室厌弃的宋家,在世人眼中,在繁华的京城什么都不算。 正因为清楚地了解宋家如今的地位,宋清兰才更要拼命的往上爬,哪怕不择手段,哪怕要讨好从不被她放在眼里的宋懿兰。只是,哪怕在心中已经细细的思量过数次,真到了宋懿兰面前,宋清兰还是有些挂不住,东拉西扯半晌,依然没有走到正题。 自小就善于察言观色的宋清兰,注意到宋懿兰渐渐没了耐心,终是将手中的匣子递过去,道:“这是送给三妹妹的,我记得三妹妹擅长调香,上回见到上好的沉香,就想到三妹妹了,三妹妹瞧着可喜欢。”
宋懿兰学习调香不是什么秘密了,但要说收集贵重的香料,宋懿兰倒是没有这个爱好,何况,宋清兰的东西,宋懿兰还真不敢随便收。听她这么说,宋懿兰打开匣子看了看,沉香贵重,宋清兰送来这一块显然是费了心又费了银子的,宋懿兰将盒子盖上,看向宋清兰,道:“我们姐妹之间,送礼物也只是做个念想,二姐姐不必这般破费。”
“我们姐妹间的情谊可比这一块沉香贵重多了,何况日后还要做妯娌的。”
宋清兰听出了宋懿兰婉拒的意思,却立刻抓住了姐妹这个词,顺着便提起皇家这门亲来,自然是想试探皇家对这门亲是什么态度。宋清兰本就比宋懿兰年长,虽然皇家摆出尊重嫡长的意思,将吴王的婚事推迟,可吴王能等,她等不起啊!这门亲再拖下去她就拖成老姑娘了! 特意提到姐妹又提到妯娌,宋懿兰哪能听不出宋清兰的意思。宋懿兰确实不赞同宋清兰和长房的许多做法,但也没有看宋清兰笑话的意思,到底都是宋家女,宋清兰丢人,她也跟着一道,只是这事宋懿兰确实不清楚,见宋清兰紧紧盯着她看,宋懿兰摇摇头,道:“吴王的事,如今皇上都没法做主。”
所谓普天之下,莫非王土,但人都说佛门是方外之地,皇帝再是至高无上,也得考虑天下人的看法,便是在不乐意吧,难道还能因为度了皇子出家,治佛门的罪?何况到底是亲儿子啊,比起未过门的儿媳妇,皇家自然是对亲儿子更宽容些,如今也是给吴王留着台阶呢,只等他想通了回来。 宋清兰听宋懿兰这么说,不免又添了些惊惶茫然,只顾忌着在宋懿兰面前呢,控制着情绪,道:“便是,便是想着淑妃娘娘,吴王殿下真的就这么出家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