鄂勒哲依,辉特部图什墨尔。 准噶尔汗国建立后,大台吉之下设置图什墨尔,小台吉下面则设置宰桑,而之前一律称为宰桑。 迁到欧洲的土尔扈特人便只有宰桑。 鄂勒哲依就是辉特昭苏部的首领,整个辉特部的图什墨尔,巴雅尔就是派他前往昭苏征调援兵的。 不过,清军的能耐实在太大,速度实在太快,等部鄂勒哲依好不容易汇聚了一千骑走近尤勒都斯时,惨剧已经发生了。 但鄂勒哲依还是来了。 因为他现在有了靠山。 阿玉锡听到的动静就是鄂勒哲依的部族骑兵发出的。 他当即趴在地上侧耳倾听。 没多久,尤勒都斯就出现了“紧急集合”的号声。 这号声传得很远,连同样带着五百骑刚刚踏入尤勒都斯地的丑达也听见了。 于是,他也让人吹响了回复的号声。 阿玉锡听到这号声后终于长舒了一口气——他的人能轻易击败巴雅尔,那是因为自从准噶尔汗国立国以来,各大小台吉只是名义上的掌权者,实际事务都掌握在图什墨尔和宰桑手里。 也就是说,图什墨尔和宰桑就没有差的! 大清北路统领萨喇尔只是一个宰桑,位置还在一众亲王、郡王、大臣之上,可见他受到了清廷的高度重视,从中就可见一斑。 到底是侦骑,虽然胡天胡地了一晚,但依旧以很快的速度穿戴整齐汇聚到了阿玉锡身边。 “呜......” 正在这时,东面的山口也传来一阵号声。 这下阿玉锡完全放下心来。 这是焉耆统领,大清甘肃瓜州营副将阎相师的号声。 阎相师年过六十,他显然不是来打仗的,而是来核定战果的,名义上,歼灭辉特部的大任是落到他的身上的,阿玉锡、丑达两路人马要受他的指挥。 所有的战果,都必须以他的名义报出去。 天可怜见,六十多岁还只是一个瓜州营副将,可想而知阎相师的心情有多么急迫。 由于北天山南北的清剿都是由永常大军来进行的,留给他的任务就只能是南天山的辉特部了。 镇守南天山的兆惠已经答应他,一旦此间事了,便推举他做甘肃提督。 甘肃提督他不敢想,但在靠近胡人之地的瓜州、沙州设置一个总兵还是完全做得到的。 戎马一生,能以总兵的身份退休,他之所想也。 故此,才连夜赶路,终于于清晨时分抵达了尤勒都斯。 “阎相师、丑达都是绿营兵罕见的汉人猛将,他们来了,就算昭苏人全体在此也不怕了” 阿玉锡暗暗想道。 一想到这里,他带着九十骑(昨天损失了十骑)竟然迎了上去。 通往伊犁、昭苏那条道路终于出现了一个个身影,一个,两个...... 果不出阿玉锡所料,鄂勒哲依带来了近千人! 但此时西边的丑达、东边的阎相师也到了,见到丑达后,阿玉锡并没有过多话语,只是在马上略拱了拱手,但对于六十多岁的阎相师他还是颇为尊敬的,不仅在马上施礼,还口称“阎帅”。 瓜州营也就一千五百人,还有一千步军,这次阎相师将五百骑兵全部带来了。 虽然大清大局在握,但还是小心为妙。 对于阿玉锡,他也是欣赏的,虽然杀戮过甚,但我大清就是通过赤裸裸杀戮起家的,在他们面前,阿玉锡只是小儿科。 他是瓜州阎家的嫡系传人,瓜州阎家,从隋代开始就是瓜沙一带有名的豪族了,在张议潮时代更是与张家一时瑜亮。 一个家族能够传承千年不倒,其间还有多个朝代存在,游牧、农耕穿插其中,没有点传承是不可能的。 阎家就是这样的,不仅耕读传家,还以习练武艺为荣,但就是这样,年过六十的阎相师如今还只是一个副将,若不是有准噶尔的战事,一年前他还是一个参将。 既然阎相师到了,战事就由他做主了。 “阿都统,老夫再给你两百骑,冲击敌人正面!”
“是!”
“丑参将,你冲击敌人右翼!”
“是!”
老将一身戎装带着剩余三百骑待在原地,他丝毫不怀疑阿玉锡、丑达两人能轻易击破前面的一千辉特骑兵。 甘肃汉骑本就是大清汉骑的天花板,而丑达又是其中的佼佼者,碰上普通游牧部族骑兵,以一当三不成问题,而阿玉锡更是准噶尔人的巴图鲁天花板,他从未见过比阿玉锡还勇猛的蒙古巴图鲁。 八百骑,冲击一千辉特部族骑兵,实在有些持重了。 美的让人沉静的尤勒都斯清晨就这样被战争打破了。 对面的辉特骑兵似乎也并不惧怕他们,也将千骑分成两队,一队迎向丑达,一队迎向阿玉锡! 鄂勒哲依亲自带队冲向了丑达! 他的家眷都在巴音布鲁克,既然丑达已经来到这里,家眷的下场就可想而知,而阿玉锡在尤勒都斯的暴行也传到了他的耳朵里。 丑达骑着一匹高头大马,身材瘦小的他骑在上面就像一个孩童,但谁也不会小瞧他。 只见他右手握着一杆长枪,左手却拿着一个流星锤。 这个古老兵器出现在十八世纪确实让人啼笑皆非,但上一个拿着火枪耻笑他的准噶尔台吉就是被他的流星锤击中而死的,自那以后,就很少有人耻笑他了。 阿玉锡同样如此,他在奔袭达瓦齐时,趁着敌人装填弹药的当口连续夺下好几杆火枪。 火器时代,冷兵器时代,抑或时过渡时代? 就是这么玄妙。 当然了,清军里并没有骑兵专用的短铳,若是有了,相信丑达也会用上的。 鄂勒哲依怒发冲冠,丑达面带不屑。 双方的距离越来越近! 一百米! 就在此时,鄂勒哲依突然策马转向北面了! 这一幕让丑达不禁目瞪口呆——辉特人这么蠢?难道想要将自己的背部留给敌人? 但接下来的一幕让他的嘴巴张得更大! 鄂勒哲依并没有将他们的背部留给清军,当他们全部转向北面时,一支丑达从未见过的人马距离他只有三十米了! 宽檐铁盔,棉甲,蒙古人样貌,马匹类似昭苏马,似乎还高大一些,最奇怪的是他们手里的武器。 一手马刀,一手短枪! “砰......” 就在丑达诧异间,他们左手的火枪打响了! 千钧一发间,丑达猛地一缩,整个人完全藏在了马匹的后面,但这也没用,人家对着的就是马匹! “扑......” 奔在最前面的清军战马纷纷倒地,丑达那一匹神骏也当场倒地! 这还没完,对面的奇怪骑兵并没有站在原地继续射击,而是从他们中间插了进去! “砰!”
“砰!”
当他们在奔驰时,手中的短枪依旧响个不停! 等他们完全“穿”过丑达这五百骑时,战场清净下来了。 阿玉锡那边的战况相差仿佛,同样的奇怪骑兵穿过时,就好像一阵狂风掠过,只不过是带着声响的狂风。 阎相师直到现在还没反应过来。 等他反应过来时,他的三百骑已经被一大队骑兵包围了。 一个二十多岁的蒙古汉子策马缓缓走近他。 “你......你们是哪个部落的?”
那人笑了笑,“特鲁琴?听说过没有?”
眼下清军最大的后方基地巴里坤湖的总理大臣就是领侍卫内大臣傅恒,咫尺之遥的阎相师自然听说过, 半晌,看到已经被马匹踩死的丑达,以及被火枪当场射杀的阿玉锡被提溜到他面前时,阎相师知道他的宦途结束了。 甘肃阎家也会随着他的结束再次蛰伏起来。 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会复起。 他投降了。 来的自然就是开往伊犁方向的默们图旅了,半路上,他碰到了鄂勒哲依,于是便有了这一幕。 默们图让鄂勒哲依留下五百人将巴音布鲁克、尤勒都斯、昭苏的牧户家属、牛羊马匹全部迁往伊犁,自己带着三千人以及鄂勒哲依的五百部族骑兵押着阎相师继续赶往焉耆。 三日后,他们抵达了焉耆。 阎相师很听话,为他们赚开了焉耆城(后世焉耆回族自治县),原因只有一个。 “老将军,我们大汗是大清皇帝钦封的玛努托汗,这一点并没有变化,我们也不是来与大清作对的,而是来协助大清拿下南疆的” 阎相师没有办法,他只能听默们图的,否则甘肃阎家就真正毁了。 恰好,得知焉耆的清军正在全力攻打西北大草原的辉特人,喀什噶尔的白山和卓中的老二霍集占(小和卓)带领大军赶来准备夺取焉耆,自然被“阎相师”大败,不得已灰溜溜退回了叶尔羌。 而丑达、阿玉锡都在与小和卓的战斗中“以身殉国”,此后受到大清皇帝隆重抚恤嘉奖不提。 “老将军,我还有一个要求” “助我拿下吐鲁番” “不可能,你杀了我也不可能,那里还有和起将军的一千满洲八旗,还有兆惠将军的五百索伦兵,以及新招募的三千回兵,无论是和起,还是兆惠,都不会听我的” “三千回兵?”
(回兵,实际上就是维吾尔兵) 默们图突然笑道。 阎相师悚然一惊。 “难道特鲁琴人与回人也有联系?”
默们图继续说道:“他们的统领是不是以前的吐鲁番领主莽噶里克?实际统兵的是不是他的儿子白和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