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望堡。 范.德.霍亚上尉坐在城中最高的建筑物的顶楼上,惬意地品尝着刚冲出来的咖啡。 在这里,远处咆哮的大海、近处的港口,东边的农田都一览无余。 范.德.霍亚是如今的荷兰东印度公司巴达维亚总督范.德.佩拉的弟弟,当过舰长,也曾带领巴达维亚的土人围攻过华人,因为杀戮太过凶狠,被继任总督赶到了开普敦。 来到这里时,当地的总督倒是发挥了他的特长,让其带领少量雇佣军以及投靠他们的科萨人深入到内陆捕捉黑奴。 他的哥哥佩拉担任巴达维亚总督后,他也随之鸡犬升天,没多久就成了开普敦的首领。 他确实有两下子,立即将在巴达维亚的那一套用到了开普敦,在他看来,华人善于种地,做工匠也不错,干脆让其哥哥运了一批来到这里,而以前的白人农夫则摇身一变成为了地主。 当然了,为了稳住他们,他依然从中提拔了“甲必丹”,也就是“captain”,用甲必丹来控制华人农夫和工匠。 他这么做倒是没有引起别人的注意,因为这些华人农夫都是几十年前在巴达维亚闹事的华人后裔,对于他们来说,这些人死不足惜。 华人并不团结,以前在巴达维亚时,就是因为甲必丹内部产生了分歧,有甲必丹向他们通风报信才为荷兰人及时组织包括欧洲火枪兵以及当地土人武装在内的军力扑灭他们的暴乱创造了便利。 否则,最后结果到底如何还真不好说。 光用华人种地显然不行,他们还从巴达维亚弄来了一些当地人,他们中的头目自称“古斯蒂”,后来便成了投靠荷兰人头目的专用称呼,类似于“甲必丹”。 当然了,有的人认为这个名字很好干脆就作为自己的名字。 古斯蒂就是其中之一,他是响应荷兰人举家迁到开普敦的巴达维亚人,与他一起过来的还有几十户。 他们也种地,不过他们中的青壮也是开普敦的治安士兵。 在霍亚身边一直侍立着一个身材高大的年轻黑人汉子,他叫霍霍,是最早投靠荷兰人的科萨人后代。 他的手下有一支人数高达三百人的科萨武装,既能使用火枪,也能使用长矛,作战勇敢,是霍亚最信任的部队。 当然了,自从来到这里后,通过捕捉黑奴,霍亚很是赚了一笔,这让他有足够的财力来招募如今在欧洲混得不怎么样的水手和雇佣兵。 如今在港口里停着一艘大型二手战列舰,就是他从荷兰政府手里买下来的。 加上四艘武装商船,在地广人稀的南非,他就是土霸王。 一边喝着咖啡,一边用望远镜观察周围的情形,是霍亚在下午的闲暇时光最喜欢干的事情。 镜头里,他看到了来自荷兰的农夫德佩伊正在与一个白人寡妇打情骂俏,不禁骂了一句。 慢慢转动镜头,当他发现那些拖着辫子的华人农夫时,心里不禁升起厌恶的表情。 巴达维亚的华人实际上从明末时分就过来了,他们过来时显然不是眼下这种模样,但荷兰人为了区分当地土人,强迫他们像清人那样留起了辫子。 他们显然是勤劳的,也是聪明的,他们种植的各种作物产量比荷兰白人农夫还高,打制一些比如锄头、菜刀这样的小器具也比荷兰工匠更高效。 在此时,非洲大陆东南部的马达加斯加岛上,一场波及全岛的内战正在进行,那里的各部族对于火绳枪都要大量的需求,霍亚显然从中看到了商机,干脆让一个荷兰铁匠当头目,带着一批华人铁匠打制火绳枪。 这样的火枪显然是粗制滥造的,但卖到马达加斯加最少也有五个银币,而他的成本最多只有一个银币。 当然了,既然是开普敦的主力军,也不能完全将其当成下等公民。 在开普敦周围,还生活着一些身材矮小的科伊桑人,他们还处于原始社会,当荷兰人抵达这里时,男的打猎,女的采集,过了百年后,他们也慢慢学会了种地,但手艺显然不行。 于是,霍亚捕捉了大量的科伊桑人,让其跟着华人种地,实际上就是他们的农奴,有了昆仑奴垫底,华人们逐渐安分起来了。 荷兰人/欧洲人、巴达维亚人/科萨人、华人、科伊桑人形成了小小的开普敦社会的四个阶层,自从霍亚上台后,开普敦辖区的财政状况立即从以前的极度亏损状态变成有一定盈利能力的地方。 这自然让东印度公司的股东们眉开眼笑,又让他的哥哥、巴达维亚总督、荷兰伯爵、陆军上校佩拉长舒了一口气——他终于不用在回到阿姆斯特丹后在公司董事会的质询会上面临他们“任人唯亲”的控诉了。 继续转动镜头,海港、海上、附近的桌山都是宁静祥和的迹象,偶尔有欧洲商船从大海上路过,好望角附近强劲的风势和海浪让船上的人手忙脚乱的模样还让他哈哈大笑。 “笃笃......” 正在大笑时,外面的房门敲响了。 “进来!”
霍亚有些恋恋不舍地放下了阿姆斯特丹新出的六倍单筒望远镜,有些不满地吼道。 在这个地方,他就是上帝,就是首席执政官,完全可以这么做。 一个三十多岁,皮肤黝黑,穿着欧洲人的服饰,但却是亚洲面孔的汉子小心翼翼走了进来。 “阁下” 此人就是霍亚任命的巴达维亚治安官古斯蒂,他的家族在几十年前那场对付华人的大屠杀中立功不小,不过最近十年又有大量的华人来到这里,有不少人还被任命为甲必丹。 兴许是吸取了以往的教训,或者是爪哇岛上的土人势力慢慢地强大起来,荷兰人便让华人也开始担任治安官、税务官这样的关键角色。 这让古斯蒂家族看到了危机,得知开普敦这里是霍亚掌权时,便举族搬了过来。 在开普敦,霍亚依然施行了以前巴达维亚的统治秩序,这让古斯蒂十分舒适,自然对霍亚忠心耿耿。 不过,从今年开始,一个华人展现了他在商业和会计上的天赋并被霍亚任命为“大甲必丹”后,古斯蒂顿时感受到了危机,自然会明里暗里与那人作对。 这样的情形霍亚也是乐意见到的。 但他也不会允许出现像几十年前巴达维亚大暴乱那样的苗头,小心地在各阶层之间维持着平衡。 古斯蒂能说一口流利的荷兰话,而那位大甲必丹的荷兰话则十分笨拙,于是,至少在目前,古斯蒂依旧是除开欧洲人之外最受霍亚重视的人物。 “什么事?”
霍亚挤出了一丝笑容。 “甲必丹不见了” “哦?”
“他最早一次出现了城外自己的农庄里是四天前,不过到现在依旧没有出现......” 霍亚立即显出了厌恶的表情,他摆了摆手,“亲爱的古斯蒂,几日前,甲必丹说威廉港附近出现了一些从未见过的黑人,据他观察,这些人也能种地,身材也比科伊桑人高大一些” (威廉港,后世的伊丽莎白港/曼德拉市,此时属于荷兰人占据的一个小港) “他们自称祖鲁人,便想带人过去捕捉一些过来,我同意了,从这里去威廉港没有几天功夫是到不了的” 古斯蒂说道:“在下自然知道这个,可是甲必丹这次前往威廉港却是一无所获,当祖鲁人见到拿着火绳枪的人一出现就跑的无影无踪,甲必丹昨天晚上就回来了” “哦?”
这下霍亚有些恼怒了。 在他心目中,甲必丹是一个老实本分,就算有些野心,但也是为了荷兰人着想的华人,怎么回到开普敦后没有马上向他汇报? “他的妻子呢?”
古斯蒂笑的更诡异了,“阁下,这就是这件事的奇怪之处,在下恰好碰到了他的妻子,她说他昨晚回来后就又出去了,然后一直到现在都没有出现” 霍亚捕捉到了古斯蒂古怪的笑容,他骂道:“你是不是知道了什么?赶紧说出来!”
古斯蒂收起了笑容,“阁下,跟着甲必丹出去的还有十几个年轻力壮的华人农夫,他们是坐着一艘纵帆船去的,眼下那些人都在,我当即找到一人询问,那人犹豫了一下便将实情说了出来” “甲必丹的船只在威廉港附近一无所获后,他们不敢继续深入内陆,便立即返回了” “半路上,他们碰到了一艘显然是因为大船遇难而提前跳到救生船上的欧洲人,多半是法国人,因为目前法国人正在马达加斯加打得火热” “这两个法国人身上显然携带着不少钱财,甲必丹将他们救上来后,将这两人的钱财搜出来后又将他们推入大海,然后平分了这些钱财” 这样的事对于霍亚来说并不陌生,不光是华人,他开普敦辖区明面上是一个殖民地,但如果碰到了绕过好望角的落单商船,武装也不强的话那也是要摇身一变成为海盗的。 但令他有些奇怪的是那甲必丹生性胆小,从他不敢深入威廉港内陆去捕捉黑奴就知道,怎么会做出劫夺法国人并杀死他们的事情? 还有,这样的事情甲必丹回来后必须要向自己汇报的,也要上缴一部分财物的,既然分了法国人的财物,所有的人都会守口如瓶的,怎么还会有人向古斯蒂提供消息? “甲必丹私藏了最珍贵的财物?”
“是的,虽然甲必丹动作很快,但还是被这个人发现了,那是一个用黄金打造的骷颅头” “这个人显然是副甲必丹吧” “是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