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文英不禁有些奇怪。 “按说清军迟迟没有抵达,殿下应该十分忧愁才是,一上来肯定要先说清军的动向的,为何还要苏哈将其他据点的情况先汇报一下?”
“其他据点就算再有问题,在我国高出一截火力的支撑下也不至于大败,更不至于丢失据点的,这从荷兰人在南非的表现就可以看出来” “眼下的重点是香港岛这里,难道真像大家所揣度的那样,清人对于失去区区一个小岛并不在意?不会,肯定不会” 果然,只见帖木儿在听了苏哈的汇报,并没有马上要听取清军动向的意思,而是又问道:“如今在大陆上安排了几个人潜伏?”
“三个人,一个在新安县,一个在广州码头,一个在佛山” “都是什么人?”
“一个是蒙古人,一个是满洲人,一个是汉人,都会讲一口流利的汉话,并在孟加拉、新加坡、鸿基港接受过半年的广东话的培训” “头领是俄木布,广州的是哈图,佛山的是周吉勋” 帖木儿点了点头。 俄木布是根红苗正的土尔扈特人,绝对不会背叛特鲁琴,哈图则是投降旗人,年纪最大,今年三十多岁了,不过一直在情报局表现良好,他与苏哈一样,并不是老满洲人,而是锡伯人,算是新满洲。 而且是派往西北的新满洲,这样的人并没有享受到大清的多少好处,无非是地位高一些罢了。 周吉勋则是那几家戏子之后,他们中间的苏家(以苏文玉为代表)、沈家(以沈慕华为代表)都正在大放异彩,但显然也不是所有的戏子之后都能得到乞塔德的重用,能被他看上的毕竟是少数。 像周家便只能算普通人家,能有一个像周吉勋这样的人脱颖而出就算不错了。 “他们都是以什么身份进入到那里的?”
“都进行了精心的设计,如今大清苛捐杂税繁重,而以广州为中心的珠江口附近贸易兴隆,不少粤北山区之人干脆舍弃了田地来到这里讨生活” “俄木布扮成从嘉应州过来打杂工的,他先是用青霉素救了一个濒临死亡的同样到新安县讨活路的惠州北部山区的窑匠,并顺利成了他的义子,官府对人口管束十分松懈,有那窑匠打掩护,毫无问题” “在南海县、番禺县一带有着大量的工坊、商铺,帮会也众多无比,周吉勋扮成从北方来的武师,混入了一个小帮会,当然也有机缘巧合,正好出手救了一个被其他帮会追杀的小帮会头目” “周吉勋学了陛下亲自传授的搏击之术,又擅刀术,立时就受到该帮会的青睐” “至于哈图,他既勇武过人,又十分灵泛,熟悉清人特别是贵人的生活,在广州码头一带生活着大量的疍户,更有大量的画舫,实际上就是妓院,哈图扮成落难的北方人,并以嫖客的身份结识了一个头牌” “最后他便成了这座在广州城外数一数二画舫的保镖兼龟公” 一席话不禁惹得大家都笑了起来,大笑之余都在为情报局人员的不易暗自佩服。 帖木儿也跟着大笑起来。 “好了,接下来你将清人的动向说一说吧” “是。通过布置在三个地方的情报人员,特别是哈图那里,终于弄到了确切的消息” “原来,在广州的官府以八百里加急的形式向北京传递消息时,大清的皇帝却下了江南,而这一行动是保密的,只有少数人知道,京城里的人得到广东的消息后又犹豫了一下,最后才让宫里的人派快马前往江南先行禀报” “得到皇帝的允许后才让广东的人过去,这一去一来至少两个月没有了” “而皇帝在得知我国又从海路侵入其领土后惊惧不已,在返回北京的路上便病倒了,原本在路上还好一些,到了北京病势更加严重,整日昏昏沉沉的,也无法很好地处理此事” “这一去一来又是两个月过去了,当然了,在这两个月里我国并无进一步动作才是最关键的,等他的病完全好了,已经是一月份了” “得知我国并没有大举入侵内地时,他这才召集大臣进行了商议,不过这一次他们的保密工作做得很好,但我们还是发现了蛛丝马迹” “哦?”
“一个消息是从江南来广州的商人那里得来的,由于我国占据香港岛后并没有像海盗们那样对往来的大清商船进行劫掠,这些商人只是蛰伏了很短的时间便纷纷南下了” “这是因为在广州最大宗的货品是生丝,而江南一带则是出产最多的地方,他们必须过来,否则压在手里就完了” “这些人抵达广州后见风平浪静,自然也会到城外画舫上游玩,自然被哈图探知了一些消息” “按照他的说法,就在一个月之前,不断有大量水师船只南下淞沪一带,并且还在不断汇聚当中,看那旗帜,有直隶的、山东的,还有长江上的” 帖木儿神色一凛,“说说你的看法” 苏哈点点头,“眼下是三月初,而北风季在四月中旬就要结束了,清军水师若是想顺利南下,也就是在最近一个月了,否则就要戗风南下” “他们现在显然知晓了光凭着松散阵型冲击我国舰队是不行的,必须冒着突前船只全部被毁的风险抵近我国舰队才有一丝胜机” “若还是南风季,他们就需要在外海进行戗风作业,于是船只队形势必散的很开,那样的话对我国舰队是没有影响的” “至于陆上的,他们倒是没有任何动作,但在不久前,两广地区突然进行了扩兵的行动,特别是珠江三角洲一带正在大肆扩兵,据说全部用十三行的赋税来支撑” “显然,他们是不会从其它地方调兵的,而是只依靠两广自身的兵力,最多让临近的湖广、江西两地也扩展兵力” “扩兵的重点显然就在广东,按照哈图传回来的情报,广州府、惠州府、肇庆府原本有一个总兵、两个分守参将,总兵力在一万左右,眼下都要扩张到三倍” “也就是说每一个府都要上万,普通人显然不愿意当兵,于是他们便在流亡到这里的窑场、矿场、商业重地抓壮丁,俄木布也被抓了进去,当然了,这也是我们希望的” “而佛山的周吉勋是主动加入的,至于哈图,由于还要沟通往来,便继续在画舫上做事” “昨日他传来了一个消息” “哦?”
“据说十三行一起向官府提供了三百万两白银,供广州府、肇庆府、惠州府的扩兵所用,而广东其它府的扩兵则由同文行的周家一家提供了两百万两” 众人一听不禁倒吸了一口冷气。 “乖乖,这些商家这么有钱?”
帖木儿却冷笑道:“不光是出钱吧,朝廷肯定有上好的官爵奉上吧” “是的,殿下慧眼如炬,如今十三行都获得了五品以上的虚衔官职,如果家里有待缺的,最小的也是一个知府,最高的还获得了右布政使这样的高位,十二家每家可以拥有一个举人的名额,至于周家,潘有为已经被皇帝赐进士出身了,还可在翰林院行走” 帖木儿点点头,“这么说来,除了这三府,还有潮州府、韶州府、高州府、雷州府、廉州府,一共八府,若是每府按照一万兵马来计,这就是八万大军了” “至于新扩的壮丁,显然是作为炮灰来的,否则他们只有一个月的训练时间,能有什么作为?”
“不过在广东还有三万绿营兵,这才是他们最后的力量,加上海上的大量船只,看来虽然不算是倾国之力,也算是相当庞大的兵力了” “不过,就凭这点兵力就想打败我国?”
“对于我国来说,从即日起,巡逻巴图鲁从一艘增加到两艘,巡弋海域也向外扩一百里” “殿下”,邓权插道,“既然如此,我等也不用客气了,不如先派出一支分舰队北上去扫荡其福建、浙江沿海水师船只” 帖木儿想了想还是摇了摇头。 “算了,据说福建、浙江沿海海岸线十分曲折,海岛、礁石遍地,万一着了他们的道就不好了,何况,我等就是打着将他们的有生力量全部吸引到这里的注意,要有信心” 邓权笑道:“职部自然有信心,既然殿下如此说,职部也别无他言了” ...... 会议结束后,邓权、庄霁云、等军将都各忙各的去了,但苏文英、苏莱曼两人依旧留在帖木儿的府邸。 苏文英是苏文玉的弟弟,苏莱曼则是吉达的弟弟,都在某一方面独当一面,在特鲁琴都是勋贵子弟,能够跟着帖木儿忍受长途跋涉的辛劳来到这里,显然乞塔德也是很看好他们的。 其中苏文英虽然是军医出身,但在政务上也有颇多历练,而苏莱曼一直在工部历练。 三人闲扯一阵后,帖木儿突然说道:“如何?”
苏文英说道:“若是职部猜的不错的话,我们内部肯定出了奸细” 苏莱曼也点点头,“不说这一次,就是上一次鸿基港的事情,欧洲人的商船突然云集在一起南下,肯定是为清军打掩护的,但他们也需要知晓鸿基港的具体情形,比如军力几何,在海外巡弋的船只一般处于什么位置” “又恰好有两艘巴图鲁去护送我国的货船去了,这样的事不是潘家商行可以得到的” 帖木儿点点头,“那二位认为接下来我们该如何行动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