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知道你们的信条” 奇怪的是,俄木布的开场白竟然是这样一句话。 阿多斯的身体明显颤抖了一下,但他很快就恢复了平静。 “大意是:” “第一,不做损害组织利益的事” “第二,不伤害无辜的人” “第三,不暴露身份” “这些都是表面上的,真实核心是:万物皆虚,万事皆允,当其他人盲目寻求真相时,记住——万物皆虚,也就是,你所看到的不一定是真的,你看不到的不一定是假的” “当其他人受制于律法时,记住——万物皆允,对于刺客来说,没有任何雷区” “我们在黑暗中工作,为光明服务,我们,是刺客” “是鲁卡妮交待的?”
“是的,我一直觉得她这个名字有些奇怪,便与我国情报局副局长、曾长期担任巴黎、伊斯坦布尔大使的叶斯木长官进行了彻夜长谈,最后终于明白了一件事” “哦?”
“鲁卡妮的全名是鲁卡妮.索菲亚.阿多斯,乍看起来并没有什么,按照法国人的命名习惯,第一个名字是自己的本名,第二个是教名,第三个则是父名” “但鲁卡妮这个名字在法国女人中实在少见,如果是其他人乍一看肯定看不出什么,但我,恰好是情报局里不多的掌握一门特殊外语的人” “我是蒙古人,按照陛下的意思,在我国有着大量的伊教徒,蒙古人是我国的主体民族,想要平衡伊教徒,就必须掌握他们的宗教和语言” “于是一开始我学会了突厥语,其实这不算什么,我国以前的土尔扈特汗国境内就有不少操着突厥语的部族,不少牧户多半也懂一些俄语和突厥语” “突厥部族里也有一些使用这个名字的女人,但突厥人的语言显然受过中国的影响,都是姓在前,名在后” “但鲁卡妮显然不是姓,而是常用的女伊教徒的名字,原意指的是‘从容沉着’,于是,这个名字出现在一个有着‘索菲亚’教名的法国女子那里就有些不正常了” “法国,是天主教盛行的国家,国内一段时间还长期处于与伊教徒的争斗之中,一个贵族家庭怎会起这样一个名字?”
“对了,我修习的真正外语并不是突厥语,而是阿拉伯语,当时在山洞时一下就明白了,那就是,这个女子虽然面容像一个法国女子,但却是一个伊教徒!”
“她的身材颀长有力,在那种环境下还能镇定自若,显然是受过专门训练的,于是,在一刹那我就猜测她就是一名刺客组织的成员,于是便想到了后面的事情” “很幸运,陛下完全同意了我的推断” “你还没有说为什么对我产生了怀疑!”
“呵呵,这还不简单,虽然你与鲁卡妮面容有几分相似,又都拥有阿多斯的姓氏,但你却自称阿多斯,要知道,在法国人那里,第一个名字才是本名,除非你拥有了不得的家族姓氏,才会时不时将最后那个姓氏挂在嘴上” “但在法国,阿多斯显然不是一个显赫、值得时时提起的姓氏,但你为什么愿意自称阿多斯,而不愿自称你的第一个名字‘艾德蒙’?”
“很显然,你这个名字并不是你自己愿意拥有的,而是别人为你取的,当你彻底掌握了法语后,知晓了艾德蒙的含义后就更不愿意使用这个名字了” “艾德蒙,法语的意思是富有的守护者,回到刚才我所说的刺客的信条,你们的组织说过,你们在黑暗中工作,为光明服务,何为黑暗,何为光明,作为伊教徒来说还是很简单的” “作为伊教徒,还是一个虔诚的伊教徒,成为一个守财奴是屈辱的,是也不是?”
“......” “你的全名是艾德蒙.康斯坦丁.阿多斯,在我看来也不是胡乱取的,估计你当时并不知晓第一个名字的含义,但等你知晓后你已经用此名出现在法国了,于是,不得不继续使用,但在外人面前却不常提起” “第二个名字是康斯坦丁,这是一个基督教圣人的名字,是你的教名” “我刚才说过,我真正修习的第二外语是阿拉伯语,也知悉他们的命名方法,第一个还是本名,第二个则是父名,第三个或者是祖父名,或者是部落名” “康斯坦丁这个教名显然影响到了你,加上最后的阿多斯姓氏,你便想起了与之读音接近的一个阿拉伯名字” “那就是阿拔斯,这也是一个伊教圣人的名字,于是,在潜意识里,你更愿意自称阿多斯,实际上是以阿拔斯自居” “当然了,就算是这样,我也不能确认你就是一位阿拉伯人,眼下大多数阿拉伯人都隶属于奥斯曼帝国,结合刺客组织与穆斯塔法三世苏丹的秘密协议,我一开始只是认为你是一名来自该刺客组织的普通刺客” “不过在广大的伊教世界,还是有不少人是依照阿拉伯的习惯给自己取名的,特别是一些小教派的人,当然了,刺客组织显然也是小教派的人” “但他们却是波斯人” “于是,在很长的一段时间,我都将你当成了一个在法国的、加入了刺客组织的普通伊教徒,但后来你那实在太过明显的肤色让我有了心得” “一个人,就算他长期在黑暗的环境里生活,让脸色变得惨白,但既然是人就会有七情六欲,就算最虔诚的修士也是如此,无论喜怒哀乐都会在脸色上表现出来” “但你确实一个例外,一个绝无仅有的例外” “到了现在,你恐怕也明白了我们是一个什么样的组织,是的,我们说起来也是一个加强版的刺客组织,当然了,我们有真正的敌人,那就是欲图对特鲁琴和陛下不利的一切人,无论是内部还是外部” “我们的光明就是特鲁琴的光明,我们藏在黑暗中行事,也是为了特鲁琴的光明,似乎与你们的信条差不多,实际上谬之千里” “我们也有需要遵守的法律,我们不可能毫无顾忌” “为了完成任务,我们也有伪装,更有平时的训练,或者叫做时下在欧洲十分流行的戏剧表演,但我们更是人,不可能在所有情况下都能做到喜怒不形于色,在激动、愤怒、狂喜时,脸色也会变化” “但我们无论对你施展的是诱惑,还是威压,甚至酷刑,在你面前都不起作用,陛下曾经教导我们,这样的人根本不存在,也是不正常的” “于是,就只有一个可能” 阿多斯终于抬起头来了,他用他那白的可怕的面色嘲笑道:“什么可能?”
“你看”,俄木布指着他说道,“你就是在笑的时候,脸部的肌肉也十分奇怪,用我们的一句俗语来说那就是‘皮笑肉不笑’,不不不,比那个更恐怖” “因此,你不是生来就是如此的,而是因为......” “什么?”
“你戴着面具,我这不是比喻,而是真正的人皮面具” 说着俄木布走向了阿多斯,又向哈拉奇努努嘴,后者会意,也走了过去。 当下哈拉奇按住阿多斯,此人自从被俘后每日只吃一顿饭,每顿供给的食物也极少,加上五花大绑,就算是有名的刺客此时也是无能为力了,何况还面临两个特鲁琴高级人物? 俄木布在他脑后寻摸了一番,也没发现端倪,干脆抓起他的头发奋力一扯,顿时就将他头上的假发扯了下来。 然后他头上的细微卷曲的黑发就露了出来——这与正常大波浪卷曲黑发的一些法国人大相径庭,倒是与一些操着突厥语的部族人士颇为相近。 一看这头发,端坐在棺材里的乞塔德终于露出了笑容。 “我终于知道你是谁了” 阿多斯依旧不动声色,但他脸上的肤色虽然没有改观,但眼神明显变了,乞塔德可以从其中发现一丝慌乱,当然了,更多的是失望,不不不,应该是绝望才是。 乞塔德朝俄木布努努嘴,俄木布会意,终于在其鬓角后面发现了端倪,然后又是用力一扯! 一张满脸疤痕的丑脸终于露了出来! 那明显是烧伤后留下来的,此时,就算是疤痕,那上面也有了变化,充斥着绝望、愤怒、仇视的神色! “唉......” 此人此时似乎想通了,随着一声长叹,他终于放松下来了。 “当我刺杀你时,你早就有了准备?”
“那是当然,我当时在身上穿了一件我国兵工厂专门为我准备的细软铠甲,厚约一寸,刺进去时感觉像是刺进了胸膛,里面也包含红色液体,看起来似乎是刺中身体后流出来的,实际上并没有什么事” 乞塔德站了起来,这一站几乎让他的头部顶到帐篷的顶部。 他一下就从棺材里跳了出来。 “你是屡次从我国手里逃脱的车臣大毛拉曼苏尔,你的全名是曼苏尔.阿拔斯.霍拉桑,你经常用阿多斯而不是艾德蒙,除了想起圣人的名字,还有这本就是你的父名” “至于霍拉桑,那是你嫡系部落的名字!”
“那个叫做克洛德的也不是法国人,而是英国人,但你们确实是从法国出发的,但一切都是英国人安排的,看来刺客组织与英国人的接触还在奥斯曼人之前” “你们暗杀了真正的艾德蒙、索菲亚和克洛德,扮成他们的模样,然后借着埃蒂安有口讯告诉我来接近我” “至于你,我不想知道你是怎么从那处崩塌的山洞里逃脱的,也不想知道你这十几年是如何接受了刺客组织的训练和安排的,我只想知道一件事” “什么?”